“猛听得金鼓响号角声震,唤起我……”孟爷爷双手背后慢悠悠穿过巷子口往家走,摇着脑袋咿呀咿呀唱着京剧。
“孟叔,又去下棋了?”
孟爷爷闻声回头看去,隔壁老陈的大儿子蹬着自行车回来了。
“是呀,你这下班了?”
陈老大右腿放下,停住自行车,“下班了,贺平还没回来呢?”
孟爷爷摇摇头,“没呢,他六点才下班了,也不晓得过年咋还搞这晚。”
“是有点晚,贺平这个月老在加班了吧?”陈老大推着自行车跟在老爷子身边。
孟爷爷叹口气,“可不是,自打他当了主任后老在加班,钱赚没赚到不知道,人倒是瘦脱相了。”
“瘦脱相当父母的多给做点好吃的呗!不舍得买肉可不就瘦了!”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顿时引起了孟爷爷和陈老大的注意。
再一看,原来刘婆子坐在她家大门里,半掩着门一时也没注意到她。
见他们看过来,刘婆子下巴一抬:“老孟头,这贺平都当了主任你们还不舍得花钱呢?你们家药罐子不是没了吗?”
孟爷爷顿时沉下了脸,“你胡咧咧什么了?大过年了不会说话就闭嘴!”
陈老大也皱着眉看向刘婆子,这说话太难听了吧?什么叫孟叔家的药罐子没了?
刘婆子倒不是故意这么说,但她嘴上向来没有把门,说话一直难听。
即使她也意识到这句话说的不对,仍旧撇撇嘴:“我说的不对吗?贺平工作忙,你们这当父母的就要会心疼儿子,那平时不吃好喝好身体垮了可不就得吃药嘛!”
孟爷爷瞪着她:“放你娘的狗屁!一张嘴整天胡咧咧,老子啥时候不心疼儿子?”
刘婆子立刻不高兴了,“腾”站起来,“诶,老孟头,你说话怎么这么不讲究?我说这话也是为你家贺平好,你咋不讲理!”
一看要吵起来了,陈老大赶紧开口:“刘婶子,大过年的咱们说话都好听点,要是邱婶听着了又该找你聊天了。”
刘婆子笑容僵了僵,邱大妹找她聊天?那是聊天吗?
她气不过嚷嚷一句:“呸!谁和她聊天了?老娘可跟她没话说!”
说完,起身搬起小板凳“嘭”一声关上另外半扇门。
孟爷爷瞪着刘家的大门拳头都握紧了,活了大半辈子他头一次想动手打女人。
陈老大见状赶紧把他劝回家,医生都说了孟叔现在这身体可不能老生气。
孟奶奶坐在厨房门口拔鹅毛呢,她和老头子从村里回来时拎了只大鹅,就等着今儿年夜饭给炖了。
“回来了?”听见动静,她抬头就看见老头子一脸火气,“哟,这是下棋输了?活该,大过年的还往外浪,不知道帮把手吗?”
孟爷爷就当没听见,找到烟杆子就给点上,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你和刘桂兰再打架就打狠些。”
孟奶奶端起盆正准备去水池洗大鹅呢,听这话差点脚底一滑。
她狐疑地盯着老头子看了会儿,这又是发什么神经呢?被刘桂兰呲了?
她摇摇头,“啧”了一声,接着去忙活。
活该!大过年不给她帮忙非得出去浪,挨骂了吧?
没得到孟奶奶的回复,孟爷爷更生气了,“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很快房间里弥漫着烟味。
“孟忠义,早晚把你那烟竿子扔了!”厨房传来一声吼。
孟爷爷一顿,将烟杆子往桌子上磕了磕,然后起身把窗户打开。
等烟味散了他进厨房拿了个土豆削皮,“小芙还没回来呢?这都几点了?你也不管管。”
“你怎么不管?”孟奶奶“哐”“哐”剁着大鹅,“那也是你孙女,你不会管啊?老娘一大早起来就收拾屋子,你倒好,跑去下棋!你怎么不和棋过呢!”
孟爷爷一边削土豆,一边说:“你看你,我就看会儿棋,值当吵吵吗?我也没说不是我孙女啊,这不是你接的电话吗?这都中午了她还没回来我不得问问。”
回应他的是更大声的“哐”“哐”“哐”。
孟爷爷:……
快下午两点时,巷子口有个人拎着个蛇皮袋走过,这时候巷子里大人不多,孩子倒不少。
一群半大小子在放完的炮纸堆里捡炮,旁边还围着几个小屁孩帮着找没点着的鞭炮。
“诶,刚刚过去的是不是孟不芙?”同在三中上学的一个男生指着个背影。
其他人有的抬头看一眼,随后不感兴趣地接着找没点着的鞭炮,“不知道,赶紧找吧,我找的都比你多了。”
“哟,小芙回来了?”贴完春联从板凳上下来的陈老大一转头就看见了孟不芙。
孟不芙抬头,冲他笑了笑,“陈叔。”
一看她手里还拖着鼓囊囊的蛇皮袋子,陈老大放下手中贴春联剩下的浆糊,上前接过蛇皮袋子,“呵,还挺沉啊!”
“谢谢陈叔。”孟不芙笑眯眯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