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实在是过于振聋发聩, 陆川延一时无言。
身后的暗卫低着头,只假装自己是个聋子。
片刻后,陆川延做出妥协:“……那陛下先穿衣, 微臣不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总不能做出硬闯进去的举动。
小皇帝闻言,似乎也松了口气, 殿内有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响起,听起来倒并不太像穿衣。不过陆川延也并未再次戳穿, 耐心等在门外。
片刻后, 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吱呀一声,殿门开了半条缝,仅着白色中衣的小皇帝披散着一头黑发,出现在陆川延的面前。
月光落在他精致殊绝的面容上,划分出明暗不定的轮廓, 谢朝的眼瞳幽深如海,像是靠吸收月光而生的长发妖精。
他的中衣散乱,黑色卷发尚且沾染着湿润的水汽, 似乎不久前才清洗过。
陆川延知道, 他应该是洗掉了自己身上浓烈的血气。
现在看起来像是真的一直乖乖宿于乾清宫中, 未曾出过殿门一样。
如果不是陆川延亲眼所见, 恐怕也不能将眼前这个看起来无辜且纯良的谢朝同一炷香之前那个暴虐的年轻君王联系起来。
好精湛的演技。
见到陆川延时,谢朝明显眼前一亮,面上的惊喜看起来不似作伪:“王叔!”
陆川延朝着谢朝勾唇,笑意揶揄:“微臣倒是不知, 陛下什么时候有了不着寸缕入睡的爱好。”
谢朝看起来已经找好了理由:“王叔不在, 朕便想着或许脱光了衣服更容易入睡, 试一下罢了。”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了今晚陆川延原本的行程,轻哼一声,敛起笑容,颇有些阴阳怪气:“王叔不是去逛青楼了吗,怎么这个时段就回来了?要是未曾尽兴,岂不是不美?”
说到逛青楼三个字时,莫名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陆川延心中微哂,面上笑意不减,故作苦恼:“微臣本想按陛下的吩咐回王府就寝,却担心陛下离了微臣睡不着觉,明日便又要在早朝上打瞌睡。思来想去,终究是放心不下,所以刚喝完花酒,就直接进宫了。”
他轻叹一声:“只是如今看来,陛下却不怎么领情?”
谢朝“哼”了一声,顿时就像被顺好了毛,只是仍有些别别扭扭,偏过脑袋不去看陆川延的眼睛,嘀咕:“朕没有不领情,但王叔就是为了不让朕在早朝上打瞌睡才回来的,才不是真的关心朕。”
陆川延哑然失笑,想不到这小狼崽子还挺会抓重点:“陛下怎么会这么想?在微臣心中,陛下的龙体是重中之重,自当保证万无一失才是。”
小皇帝的脸色顿时又好看了不少。他把脸转回来,刚想说什么,话音却一顿:“……王叔身上是什么味道?”
陆川延微微一怔,他一直没注意自己身上气味如何。刚想抬袖,谢朝就已经先一步凑近,小狗一样把脑袋埋进他的大氅中,东闻闻西嗅嗅,看起来颇为认真。
片刻后,他抬起头,脸色莫名有些难看,声音复又阴阳怪气起来:“王叔身上好重的脂粉香。恐怕今晚有不少女子投怀送抱吧?”
陆川延有些无奈,毕竟醉香阁中到处都是这种胭脂水粉香气,即使未曾靠近姑娘,身上也难免沾染一二。
只是他也没想到谢朝鼻子这么灵,明明已经出醉香阁那么久了,还是能让他闻出来。
看小皇帝的不虞脸色,似乎颇为耿耿于怀,非要他给个解释出来不可。
陆川延只当小皇帝洁癖嫌脏,没再逗他:“陛下误会了,今夜只是右丞请客听曲,朝中诸位大臣都在,微臣亦去凑了个热闹,沾染的是醉香阁中的寻常香气而已。”
谢朝闻言,将信将疑:“当真?王叔不是说自己去寻风流快活了吗?”
陆川延有些无奈,为什么小狼崽子要咬着这点不放:“自然不是,陛下连玩笑话都听不出来吗。”
谢朝闻言,脸色明显好转不少,复又变回了先前那个眼巴巴的狗崽子,趁机给陆川延上眼药:“曲有什么好听的,右丞说是去听曲,背地里不知道在醉香阁做什么龌龊事呢!一大把年纪了没个正形,王叔勿要和右丞混在一起,万一和他学坏了怎么办。”
某种意义上,还真让谢朝说中了一半,右丞去醉香阁的原因八成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日后肯定少不了再去几次醉香阁,故而陆川延没有直接答应谢朝,而是抬手揉了揉他的黑发,沾染一手微凉的寒意,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在外面站了太久。
更深露重,担心谢朝着凉,他道:“现在陛下可以让微臣进殿了吗?”
谢朝正站在原地任揉,流光溢彩的眼瞳被顺毛摸到眯起,闻言乖乖让出空间。
陆川延边往殿内走,边随意抛下一句:“劳驾陛下命宫人将热水备好,微臣将身上脂粉气清洗干净。”
谢朝闻言一愣,讷讷道:“王叔……王叔要在乾清宫沐浴吗?”
陆川延随手解掉大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