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真的挺像孤寡老人的。”
阮芋冷笑:“老娘嫩着呢。”
谢舟然:“说的不是你的脸,而是那种……神态,对,神态。就你刚才望着窗外那个表情,给人感觉特别的沧桑,还有点悲凉。”
阮芋:“我强烈建议你去眼科看一下眼睛。”
话音落下,阮芋不自觉又往窗外望了眼。
咖啡厅对面是一所中学,午后阳光暖亮,照在学校大门外墙上贴的红榜上,泛起金灿灿的光芒。
红榜抬头写着“安城师范大学实验中学高考前百名录取情况公示”。
记忆中也有这样一张榜单,白底金边黑字,比眼前这张朴素得多,每次大考后的讲评课早晨张贴在教学楼二楼的教师休息室旁边,紧邻着西侧楼道,学生来来往往,经常驻足围观。
她最终没能爬上那张榜单,没能见识到高处的风景。
也没能和那个总是站在山顶最高峰的男孩出现在同一张名单上。
尘封的记忆似乎比眼前的画面还要清晰,那是最早一次期中考,阮芋为了找一个姓温的女孩,几乎能把整个榜单的所有名字背下来。
很久之后才知道,原来那个“姓温的女孩”,一直都站在榜单上最显眼的地方。
阮芋收回视线,无意识地按了手机侧边键。
点亮的屏幕上出现一幅海水拍打沙滩的风景照,阮芋用这张照片当壁纸很多年了,中途换过几次手机,始终记得把照片拷过来继续当壁纸,谢舟然和她舍友都嫌弃过她的壁纸老土,风格像中年人,她只说看习惯了,明明只在那个海滨城市待了四五天,却好像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那里一样。
当今社会的信息网络如此发达,昨天还陌不相识的两个人,今天动一动手指就能聊成熟人,可她只是换了电话和社交网络账号,就和那个曾以为牢牢绑定的人彻底失去联系。
高二下学期某天,许帆在朋友圈转了一篇和物理竞赛相关的公众号文章,公众号主体是宁城一中官方,阮芋随手点进去,在文章列表,不经意看到一篇上个月发布的旧文章。
我校高二年级萧樾同学在全国信息学奥林匹林竞赛中获得金牌,保送A大实验班。
不仅拿下金牌,还拿了金牌中的全国第一,比第二名高了近50分。
文章中有他戴着金牌在颁奖仪式上的照片。
朴素的蓝白色校服,微微抿着唇,眉宇深邃锋利,唇角挂着一丝公式化的笑,神情淡薄得像无意中路过此处的无关人员。
他看起来过得很好嘛,功成名就,飞黄腾达。无论经历了多少苦难,萧大爷永远是萧大爷,绝对不会轻易处置自己的人生,永远冷淡,永远强大,他会过得比谁都好。
阮芋当时这样想。
离开宁城之后,她时常觉得自己已经忘了这个人。
除了那句“我想考北城的大学”这样青涩稚嫩的愿望,他们之间没有告白,没有在一起,甚至也没有明确说过未来要在一起,只不过自以为默契地互相扶持着共同学习了一段时间。
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阮芋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心挺冷的人,年少时的心动而已,也许很快就被她家人受到的伤害抵消得一干二净了。
换了一个环境,她继续埋头读书,渐渐不再去想从前那些事。
身体却比大脑记得更牢,那些悲伤和失落印刻在身体每一个角落,高三下学期,阮芋因为心情抑郁和学习压力太大病倒了,身体里安稳存在了两年多的移植器官突然产生排异症状,最紧要的复习关头,她却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联考比高考结束得早,成绩出来,老阮和老陈非常满意,比他们预料中考得好太多了。
但是离B大很远很远。阮芋早就放弃冲B大了,可是成绩出来的那一刻,预估变成了现实,她突然感受到一阵原以为已经不存在的难过。
她的志愿是陈芸报的,咨询了很多老师和专家,第一志愿选了Z大,Z省最好的大学,985前排,按照前几年的录取情况来说应该挺稳的。换算成H省的高考,至少要在宁城一中考前五十名才有机会进Z大。
填报志愿那段时间,陈芸偶然发现阮芋在研究北城的大学。
阮芋赶紧把志愿填报手册藏到身后,说自己只是随便翻翻。陈芸把女儿拉到房间,款语温言和她谈了很久,重点放在她的身体健康上,说她现在身体很弱,最好不要离父母太远。这是事实,阮芋不敢给自己的病情打包票,不想让父母担心,也不舍得离开他们。
父母含辛茹苦教养她十几年,几次三番把她从死神手中抢回来,亲情永远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感情。
尽管如此,提交志愿的权力握在阮芋自己手中,她却迟迟无法按下那个按键。
那是初夏的一个深夜,鬼使神差似的,阮芋偷偷找出以前用的手机卡,登录了从前那个微信账号。
未读消息多得让手机卡顿了半分钟。只有置顶的黑色头像,在一片跳动的红色小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