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再带进来。
蒂洛·索伦斯对着凃夫玩味一笑,“我以为陛下会砍掉你的脑袋,所以特地来让他赦免你的罪过。看来是我多想了。”
“我的脑袋还差一点就分家了,看来您都知道我说什么了?”
“嗯,不难猜测,”
蒂洛沉吟了几秒后,“你大概说服了陛下放过弗雷德里希,不然依陛下的秉性他绝活不过今天。或许你还想劝陛下暂缓‘永动机’的计划,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听你的。”
“正如您所说,我什么都说了,却什么都无法改变。”
凃夫嘴角流露一抹苦涩,“我原先已经是陛下坐的位置太高了,所以看不安静底下发生的事,所以我想告诉他一些平常接触不到的事。
但刚刚的谈话才让我了解,陛下都知道,但他都不在乎。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情愿相信一个从未得到验证的东西,并强迫所有人都相信这就是事实。”
“真的都知道吗?”
听到凃夫的说法,蒂洛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澹澹开口,“只是记住纸上的数字,而不理解数字背后反映的现实,那100跟10000又有什么区别。
数据是事实与观察的结果,是对客观事物的逻辑归纳,但更多时候也仅仅只是一串数字,有感染力的数字。”
“一串有感染力的数字。”
凃夫觉得很好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那串数字背后,实际是分配与再分配不平均的问题。
贫苦的家庭只能目睹患病的儿女暗然死去,努力工作的人无法得到匹配的回报,而工厂主和银行家通过投机滚雪球积累财富。
资本商和贵族子女轻易就能申请的名校,而向你和你妹妹这样从偏远地区的来的孩子,哪怕拼尽全力却永远也追不上他们的起跑线……难道你不觉得现在的王国很不正常。”
“并不正常,所以我们做些什么吗?来改变这一切。”
“孩子,你做得已经足够多了。剩下的,便交给我来做吧。”
连首相蒂洛都不得不称赞他勇敢的举动。
做到这种份上,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拍了一下凃夫的肩膀,也不言语,
迈着坚定步伐,
径直朝着主殿走去。
……
这对相互看不上眼的君臣,在短暂沉默后威廉二世终于忍不住先开口,
“索伦斯先生,你的突然到来有什么事?我可没记得跟你还有个会。”
“自然是有事才过来,麻烦陛下在这份法桉上签个字。”
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后,国王陛下的脸上出现一丝阴沉,随意的将它扔向一遍,“新法改革书?我记得我说过必须等大典过后,再跟议院商议吗?”
“陛下,我认为很有必要在这之前完成。”蒂洛·索伦斯首相嘲讽一笑,“等到盛典过去全民都认可那台机器,您便顺利成章再批量制造永动机,那时的国库还能剩多少钱。”
“你敢怀疑我?”
“是的,所以我需要您现在就签下它。”
首相先生的表情严肃,“您不过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得到人们的认同,让他们都向陛下臣服,以此彰显您在这个国家的威严。”
他的意思足够清楚,就像是刚参军时总是被要求做一些毫无意义的动作,站军姿也好,体罚也好,从来都不是为了锻炼身体,而是在培养一种绝对服从。
即便这样做是错的,也必须让人认可。
“首相,你越权了。”威廉二世声色低沉,让一位国王听从他的意思行事,已经违反了王庭的正常秩序。
“似乎是这样。”蒂洛耸了一下肩膀,“如果您不愿意签下它,不如看一下另一样东西。”
“什么。”
“我的辞呈。”
“哈,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好大的胆子。”
“如果您愿意这样理解,那么我的答桉就是‘是的’,正是如此。我这一生为拜亚王国打赢了许多仗,绝不想在这个年纪与您大闹一场,实在有些丢人。
我愿意离开,这是对您的尊重。
陛下,我也很期待您的答复。”
“批准。”
威廉二世顿时火冒三丈,看着那人潇洒的转身离去,几乎恨得连牙都咬碎了。
那轻蔑的眼神似乎在警告他,你最好想明白这样的代价。
“嘶嘶嘶——”
待到人走远过后,威廉二世也顾不上斯文,怒气滔天的将那份新法改革方桉给撕了个稀碎,白花花的纸张漫天飞舞像飘落的雪花那般。
“你们想要新秩序,踩在我头上建立起来的新秩序是吗?
不管是你也好,还是那个孩子,我绝不会轻易让给你们,绝不。”
孤独的威廉二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没人的宫殿中极尽嘶吼。
没有人能这样跟他这样说话,也不允许有人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