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街道上,游街的囚车依然在楼台下面的平坦石板路上有序不紊的匀速前进。
楼台顶端的阁楼里,两个穿着普通的布衣短褐,长相普通,身形不胖不瘦,不算高也不算矮的男人,还守在雕花的窗户后面交头接耳。
其中一个男子手里拿着一根一尺多长,食指一般粗细的竹子吹管,吹管内已经放置了一个用特制鱼鳔已经薄如蝉翼,近乎半透明的细长形状的小水囊,水囊里似乎还装着流动的液体。
左边在头顶梳着一个单个发髻的男子手拿吹管,眯着一只眼睛。对着吹管的洞口又仔细看了看,确认里面的东西都放好了,才将竹管的洞口调转方向,对着楼台外面的街道。
旁边则站了一个负责把风的,穿着灰蓝色的短褐,只是和普通的百姓不一样的是,这个人的短褐下面还别着一把锋利的带着羊皮刀鞘的匕首。
和身边的拿着吹管的男子一样,他也是站在窗户外面,但姿势更加前倾一些,半个身子都趴在了窗户框上,脸贴在窗棂的缝隙上,盯着下面的街道,认真审视着最佳时机。
今天已经是郭一贤他们的囚车游街示众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
今天的人跟游街第一天相比,已经少了多半人的。
许多人连着发泄了两天的怒火,早就把家里内外能找到的烂菜叶子,全都找到了,都砸出去了。
前两天岳阳城街道,在傍晚的清理工作,都比平时要繁重许多,街上的烂菜叶子,臭豆腐渣,还有那些放坏了的臭鸡蛋都流了一地。
负责清理街道的差人们,光是洒扫这四条主要街道,都扫了整整半夜。
今天跟车辱骂打砸郭一贤等人的,已经比前两天要少了多半。
街上已经没有那种水泄不通的夸张场面,但跟平时比,街上的人还是要略多一些。
还是有少量的对郭一贤恨之入骨的妇孺们,一直在用捡来的脏树叶子,甚至是野地里的烂了的野果子还有带刺的荆棘条剪成小段,追着郭一贤的站笼往栅栏里面丢。
“差不多了吧,我看郭一贤的囚车已经到咱们楼台下面了,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拿着竹子吹管的那个男人双眼一直盯着楼下的站笼,捏紧了手里的吹管,时刻准备着将管内的水囊吹出去。
旁边的男子微微摇头:“小声道,还不行,现在就把水囊吹出去,万一郭一贤有所察觉到,喊了出来,街上的那些亲兵必先查这个楼台。
还是要等郭一贤的囚车走远一些了,你直接对着他的后脖颈把这个水囊吹出去。到那时候,就算郭一贤感觉到了,车子也走远了,那些亲兵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来查这个楼台。咱们也好趁着这点功夫全身而退。”
拿吹管的那男子有些不以为意,“咱们这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这个吹镖就算是吹出去,也不会马上要了郭一贤的性命,等他有所觉察的时候,估计这条街走已经走过去了。你未免也太小心了。”
说完这话,就低下头,准备将嘴巴靠近吹管打算行动。
旁边的人看出他的心思,立马闪电出手,一把扣住了竹管的吹气处,“不可,银子重要,咱们自己的脑袋更重要。你没听二部的统领提醒咱们吗,说这个顾梓晨可不是高对付的。若是别人也就算了了,偏偏是他也在这城里,就更要小心行事。”
“好吧好吧。”
看自己的搭档如此警惕,拿着吹管的小年轻只好嘴巴,脑袋微微后仰,离着吹管口远了一些。
挡在吹管口上的手掌这才慢慢移开。
两个人继续盯了一会,片刻后,楼台下街道上的囚车已经逐渐走远。
走在最前面的郭一贤已经看不到正脸,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松散的发髻之下露出的一片脖子。
“动手吧!”
看到位置距离已经合适,旁边略年长一些的男子低声吩咐。
拿着吹管的人立刻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力气,对着竹子做的吹管用力一吹。
只听咻地一下。
非常细微的破空之声在阁楼窗户这里响了一瞬。
竹管内的,花生粒大小的水囊朝着郭一贤的背影飞了过去。
吹管人技巧很高,在距离两三丈的位置下,还能将吹管内的水囊吹飞出去。
且水囊从高处往低处飞落下去,跃过了无数人的头顶,就连守在囚车五尺开外的亲兵也没有注意到,水囊正好就射到了郭一贤的耳垂根后面。
面色无神的郭一贤倏地一下抬起眼皮——就在刚才,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耳朵根后面好想有什么细微的东西触碰了一下。
而且还觉得湿漉漉的,这感觉就好像是被雨水淋到一样。
但除了这种湿漉漉的感觉之外,就在没有其他感觉,为不曾觉得痛。
因为这两日游街示众,郭一贤早就被无数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砸的麻木了。
右边右根子处的那点奇怪异样,并未让郭一贤当回事儿,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就有马上垂下眼帘,又恢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