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的吆喝声还没落下,排成长队的老百姓就活络起来。
队伍里大多数都是男丁,身强力健的二三十岁的男子最多,都是左右手各拎着半人高的麻布袋子,袋子也都是装的满满当当。
其次也有四五十岁的男人,带着孙儿孙女,推着木头做的独轮车排在队伍里面,还有一些年轻的婶子媳妇,也都是互相帮衬着提着稻米在人群里排队。
排在最前面的老百姓已经走到了验粮的摊位前,低头解开绑在麻袋上的草绳,将里面装好的,还带着黄灿灿谷壳的稻谷展示给官爷看。
而另一边,岳阳县令郭一贤已经陪着顾梓晨还有兵部派来的督粮道扈杰,一同往衙门口平台那边走去。
平台上,五尺宽的石英石平台上摆着一套老榆木的座椅和一张四教小茶几。
茶几上放着两盘坚果还有一壶热茶。
茶壶旁边还放着一套同色的茶杯。
郭一贤最先抢着走到前面, 踩着台阶上去,拿起茶几上的茶壶就给两位大人斟茶,同时还指向面前两张放着软垫的老榆木圈椅道:“两位大人,快请上座。这收粮的事情麻烦着呢,一时半会可操持不完,两位大人不如坐下来
监察。”
而在郭一贤斟茶的时候,方才跑去给差役传话的师爷这会已经重新跑了回来,赶紧抢过郭一贤手里的茶具,主动倒茶:“大人,这种杂活让小人做就行了,您也坐下吧。”
说话间,第一杯茶已经倒好,师爷在郭一贤的眼色将绘着青花兰草图的茶盏端到了顾梓晨那边的茶几上“顾大人,请用茶。”
“辛苦。”
顾梓晨也没有马上端起茶碗,只是嘴角微勾,客气地道了一句。
等师爷给坐在茶几另一边的粮道大人奉茶后,督粮道连茶碗看都没看,也没道谢,双眼盯着台阶下面收粮的摊子,问道:“本官还是头一次被派来做粮道,这份差事以前也没做过,合着让我过来,就是来坐这儿看热闹的?”
“瞧您这话说的,大人能亲自过来坐镇督查,已经是秉公办事了,怎么能说是来看热闹?”师爷干笑着回应。
“不是看热闹又是啥?”粮道扈杰,人长得五大三粗,说话也是粗声粗气,“干坐在这里,啥也不干,那还不如去看戏呢。这么长的队伍,就这么点儿人站在这里验粮收粮?照你这个意思,这接下来的十来天,本官都要在这椅子上打坐?”
“瞧扈粮道说的,这可不是打坐,您是奉上头的意思,过来一同处理粮务的,这收粮也是粮务的基础,也是公差之一啊。至于人手吗……”
这次,不是师爷赔笑脸,而是郭一贤开口解释,“我们也想快点把这收粮的事情都处理完,但奈何岳阳是个小地方,按规制,衙门配制的人手不得超过十人,狱卒不得超过五人。这大牢里还关着一些犯人呢,我们收粮总不能把狱卒也都叫出来一起干活吧。”
“是啊是呀,我们也都是把衙门里现在所有人手都安排出来干活了。”师爷也在一旁附和。
“的确是,我来之前,从西市那边过来,看到闹市口又衙门的收粮摊子。只是,街市上的人手好像少了一些。”顾梓晨看向郭一贤,状似随意地询问。
郭一贤道:“嗐,那东西两个集市上的摊子,并非是真的为了收粮而准备的,也就是支个摊子吆喝两天,人手有限,收不了多少米,等吆喝三五天,附近百姓们都知道开始收粮了,街市上的摊子也就撤回来了,主要还是在衙门口这边收。”
“十天,就这么点人,收的完吗?”顾梓晨皱起眉,操心地说,“可别误了时间,
拖延太久,我这次过来正好带了一批人手,郭大人若是忙不开,我这边可以抽调三五个,给衙门暂时调遣使唤。”
扈杰一听,也马上点头:“那我这边也能抽几个人手过来帮忙,我在军营里过日子习惯了,出门前后有什么书童仆人,我不适应。派给衙门干点活也省我心烦。”
一听顾梓晨和督粮道两个人要派自己的人手到衙门处理收粮之事,郭一贤想也没想,直接连连摆手:“不不不,多谢,多谢两位大人美意了,看着人手是紧凑了点,但我和师爷也会下去帮忙,日夜兼工,也忙得过来。”
旁边的师爷,连手里的茶壶都顾不上放下了,也跟着一起摇头:“不必劳烦两人大人身边的属下了,我们都是吃苦惯了的,再说一共也就忙十来天,忙得过来的。”
“可若十天之内,你们人手不够而导致又剩余门户未曾交粮税,你们难道还要抓人说他们偷税?”
“那哪能,十天过后,到时候还会再宽限个五七八天的,说是十天,那就是吓唬那些村民的, 不然他们哪里着急交粮呢。”郭一贤忙道。
“原来如此,那如此说来,就不用我们派人下去一起帮忙了。”
顾梓晨故作恍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失笑了下,“不瞒你们说,我也是头一次派遣这种收粮的活,也不知该做什么,既然岳阳衙门不需要我们出手操心的,那我就坐在这里监察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