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小厮话音落下,小厅里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小厮,但每个人神情各异。
坐在靠着门口的圈椅上的燕雪凝神色如常,还是那副嘴角含笑的优雅模样,就好像不管等下会发生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
而坐在里面正座上的顾母却脸颊收紧,一副较为紧张的模样,双眼直勾勾盯着门厅外面的铺着青石板的小路。
顾启东从进来以后,就一直是站在门厅中央的,一听到小厮说顾启元马上要过来了,那双狐狸眼瞬间睁大了一圈,吃的饱满的圆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紧张或者担忧,倒像是很盼望着顾启元快点过来。
前来汇报的门房小厮躬身了许久,一直没听到主子开口,不由地悄悄抬眼看向小厅里的众人。
还是赵管家踏步上前,对小厮挥了挥手,“知道了,快去让茶房的女使给老爷备茶。”
小厮诺了一声,马上跑开。
等小厮离开后不久,二院不大的院子里就响起了一串杂沓的脚步声。
很快,顾启元着一身灰色对襟长衫内穿灰色长袍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众人眼中,从干净空旷的庭院里一步步走到厅中。
“老爷。”
看到顾启元出现,顾母压抑了一路的情绪有些绷不住了,呼唤着顾启元的同时正欲从圈椅上站起,就看到屋子中央的顾启东像是风一样窜到了门口,双手伸出呈迎接撞,口中还声线颤抖地大声道:“大,大哥!真的是您吗?多年未见了啊!”
顾母本要说出口的话,直接被顾启东这一番话打断了。
而已经走进小厅的顾启元看到迎面而来的发福男子,明显一愣,“你是……”
“我是您的四弟,顾启东啊!咱们顾家的 老幺!”顾启东略显激动地提高声音,站在自己大哥面前微躬起胖墩墩的身子,特意将脑袋前倾,露出一张大脸盘子给对方看。
“你是顾启东?”顾启元的声音十分僵硬,瞳孔放大许多,仔细盯着来人的模样,上下打量一番后,略后退一步,“真的是你!”
多年不曾相见,顾启元上次见到自己的四弟,还是自己七年前刚刚升迁,成为一国丞相的时候。
那时,老太太就借着来恭贺他升迁之喜的名义,带着姨表亲家的的一个庶女表妹,连带着拉着顾启东一起坐船沿着大清河一路北上,直达上京后来寻他。
那时
,他也以为母亲是来单纯的恭贺自己,便可以不提之前三弟要买官的旧事,盛情相迎。当时的顾启东还是模样颇为清俊的弱冠少年,见到他后还显得很是拘谨。
而现在,七年不曾见过,没有想到顾启东竟然从一个清俊小生,长成了眼前这幅肚满肠肥,头戴黑金云纹幞头的男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商号的大掌柜过来了,非得细瞧之后才能认出此人竟是四弟顾启东。
“对对对,我就是顾启东,大哥,您想起来了?”
一看顾启元念出自己名字,顾启元的小眯眼使劲睁大了许多,“大哥,您不知道,我可是专程……”
“我不管你是来做什么的,我顾家老宅不欢迎你,你给我出去!”
只是,还没等顾启东兴奋的把话说完,就被比自己身形高大许多的大哥顾启元冷冷打断了,“现在,马上带着你的人出去!”
等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后,顾启元收起了平日里的儒雅风度,直接板起脸孔冷冷地呵斥出声。
“大哥?”顾启东愣住,没料到大哥会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决,但只是愣了一瞬,脑袋就已经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迅速撤下,眉
毛下垂成八字形状,换上了哭丧的表情,“大哥,我是您的四弟,您的亲弟弟啊,我知道您这些年受了许多苦楚,对我们有怨言,所以,四弟我这次来是专程给您来赔罪的!”
“您就算生气,也好歹让四弟把该说的话说完了啊,我可是求了嫂子好半天,离京了千辛万苦的才见到大哥的。”顾启东相迎的手势也换了一个,改为一手拍着胸口,顿足捶胸地道,“我知道大哥在气我什么,我自己也气我自己啊!在大哥在京城里受苦受难的时候,我作为你的血亲,你的手足,没有站出来给大哥伸冤,和那些其他亲戚一样躲着你走,真真儿是做错了!这两年我一想到,我就心虚的厉害,夜不能寐啊。”
一旁的燕雪凝听到这话,差一点低笑出来。
这顾启东还真的是唱戏的一把好手,怎么却投胎做了顾家的老四呢,应该托生到最有名的戏班子名角那里,给名角到嫡亲儿子才是。
还说夜不能寐,怕是想到顾伯母和顾伯父现在手里有这么多银子了,嫉妒的夜不能寐吧。
燕雪凝心里在戏谑,脸上还是那副优雅娴静的模样,端坐在椅子上继续看好戏。
小厅里,顾启东的和顾启元的话还在继续。
顾启元听着四弟的这些说辞,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疑,都是为官做事一辈子的人了,临老了五十多岁又糟了这样的事情,哪还能看不透人情世故,自然知道顾启东这些话没有几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