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出门考学一趟,你倒学会威胁你老子娘了?”陈里正站在门口,怒气冲冲地说。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饭桌边,伸手去抓陈博礼,却被妻子一扑抱住了腰。
“他爹啊,大过年的,您这是做什么啊!孩子一时想不开,心里难受,您也不能上来就动手啊!”
她一向温婉随和,话也不多,难得会有情绪这么激烈的时候。
“你放开我!这逆子现在不管,以后就更管不了了!”
陈里正想把妻子甩开,又怕动作大了伤到她,正进退两难的时候,大儿子陈博谦上前挡住陈里正,又伸手扶住陈杜氏,嘴里劝道:“爹,娘,您二位这是做什么啊!有什么话咱们过了年再好好商量,也不是现在就急于一时的事啊!
他又转头对陈博礼大声喊道:“小弟,你还不赶紧跟爹道歉!再怎么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那些话,之前你想要什么爹娘没满足你?怎么还能说出那种威胁的话来!还不快点道歉!”
陈博谦冷笑一声:“我没做错什么,想要为自己的前途搏一搏有什么错?爹娘供我念书,难道就没抱着想要我光宗耀祖的心思?如今有个机会在眼前,
却说我是动歪心思?那难不成还要让我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不成!
他猛地站起身,看着眼前扭做一团的爹娘兄长,也不多话,直接袖子一甩,走人了。
“你!逆子!你给我回来!
陈里正挣扎着想追上去,又被陈杜氏和陈博谦母子俩联手拦住了
“爹,您别跟小弟生气,他也是没考中心里憋屈着,如今看到有个机会,就难免动了心思,咱们慢慢说就是,若是惹得他急了,那牛角尖不是就越钻越深了。”
陈博谦虽说没读过书,但是脑子活泛,也很明事理,知道现在这么吵下去,只会让事情越闹越僵,还不如让彼此都冷静一下,再慢慢商量。
“是啊,相公,博礼从小聪明懂事,书念得也好,就是在县城里的书院中,也总是被先生称赞的,如今考学不中,他心里也难受着,就别逼他了。”
陈杜氏说着,眼圈儿也红了。
陈博礼是最小的孩子,也是全家人的骄傲,不知寄托了多少希望在他身上,如今看到他变成这样,她这个做娘的心里简直都要疼死了
陈里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胸中的怒火慢慢平息下来
妻儿都明白的道理,他这
个做爹的又如何能不懂,只是恨铁不成钢罢了。
就算一次考学失败又能怎样,以后再努力就是,怎么就能去想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呢。
陈里正长叹一口气道:“好了,你们都松开我吧,那逆子……唉,先随他吧!
母子二人见他是真的没了动手的心思,这才慢慢放开手。
好好的一顿家宴不欢而散,满桌子的美味也已经凉透了,陈杜氏收拾着桌上的剩饭剩菜,陈博谦想要帮忙,却被她拦了
“我来就好,博谦,你……陪你爹说说话吧。
陈里正离开的时候,神情极为疲惫,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似的,显然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
“娘,让秀娟帮您,我去看看爹。”
陈博谦对自己媳妇使了个眼色,便转身走出了厨房。
陈里正的屋子里烟雾缭绕,他拿着个烟袋锅大口大口抽着,眼神也有些直,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博谦才一进屋就差点儿被呛出来,连忙把门开大些,把棉门帘子给撩开一道缝散烟。
“爹,您都好久不抽旱烟了,今儿怎么又拿起来了。”
陈博谦是知道原因的,陈里正平时没什么不良嗜好,偶尔小酌几杯,
就是好抽个烟叶子。
只是那烟叶不便宜,自家的地又种不了,自从供着陈博礼念书之后,陈里正就把烟给硬生生地戒了,省下买烟叶子的钱来给陈博礼买笔墨纸张。
如今他抽的烟叶子,那都是当年防止烟瘾发作管不住自己,给藏起来的,也不知他到底是从哪儿翻出来又给塞进烟袋锅里。
“唉,心里不痛快,抽两口消消火。”
陈里正也没瞒着儿子,说话时被烟一呛,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烟叶子有年头了,虽说他当时藏下去的时候也是精心地包了几层油纸,可还有好多都潮了霉了,最后能用的也没多少,抽起来也带着一股子霉味儿
“您这都多少年没抽烟叶子了,这一下子捡起来,身体哪儿受得了啊。”
陈博谦一边说,一边挥手帮着驱散屋里的烟,再这么敞着门儿,屋里的热乎气儿可就都要跑光了。
“别说我了,就是抽两口也不当事儿的。你怎么过来了,没回屋歇着去?
陈里正挥挥手,不想在抽烟这件事儿上纠结,虽说这么久不抽了最开始是有些呛得慌,但嘴里肺里这么一辣,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
“娘担心您的身体
,怕您气大伤身,就让我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