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经过了晚膳的时候，不过灵泉县这夜市倒是如燕姝记忆那般，很是热闹。
因外来旅人居多，多是慕温泉之名而来游玩，而冬日更是赏雪泡温泉的好时候。
所以灵泉县向来并无宵禁，为了方便旅人，夜市更是通宵达旦。
夜市距离容怀买的宅院不远，不过两条街的距离。
夜市口有个卖面具的小摊，燕姝想了想，拉容怀过去。
在摊面上选了个最丑的钟馗面具，笑嘻嘻朝容怀脸上扣去，“来，戴上。”
容怀，“？”
他面无表情任由燕姝将钟馗面具替他戴上，燕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嗯，还是这样好，这样就不用担心阿兄四处勾引人了。”
容怀，“？”
早知道不如戴他的银色面具出来了。
买了面具遮住了容怀那张招摇的脸，燕姝就再也没有负担了，拉着容怀进了夜市。
燕姝已经很久很久没好好逛过街了，更别提夜市。
哪怕来灵泉县的时候诸多嫌弃，此刻身处这般热闹之地，也有些兴奋。
她抓着容怀东瞧瞧西看看，像个好奇宝宝般对什么都很好奇，
“这个看起来好好吃，我要吃，阿兄给银子。”
“阿兄阿兄，你看这边竟然有卖小兔子的诶。”
“这个花灯好看，我要了。”
“阿兄你看，这个糖人捏得也太难看了吧，这么丑能卖得出去吗？”
容怀一路都被她拖着走，听着她一遍遍叫着阿兄。
两人牵着手，一人手中提着一盏花灯，是燕姝之前买的。
一盏是小兔子，一盏是小狐狸。
她买的时候说：“小兔子是阿兄，小狐狸是我。”
容怀那时候问她，“我是兔子？”
燕姝点头，眨巴眼，悄悄靠近他耳边，“因为阿兄有兔子尾巴呀。”
容怀，“！”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看花灯兔子上那非常短的小尾巴，再神色复杂的看回她，“你确定？”
燕姝弯着眉眼笑，“不能变成匕首的时候，就很像呀。”
说完又叹了声，“不过也没这么可爱就是了。”
容怀，“！”
他安静一瞬，然后冷笑了声。
燕姝也见好就收不再戏弄他，提了灯继续逛街。
而他们身后的莲香手中更是好几个油纸包，都是燕姝买来的吃食，可吃了一口两口便又不吃了，打发给莲香让莲香吃。
莲香屈辱的朝嘴里塞那些燕姝吃剩下递给她的东西，看着燕姝和容怀亲密的身影，心底的不甘便越浓烈。
好多年了，她其实都没有再想过从前那些矜贵的日子，因为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她甚至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过下去，反正现在的日子也算安稳，管家对她很好，几乎当她是女儿。
宅子里没有主人，她便能将自己当成宅子的主人。
可燕姝和容怀的出现让她忽然从这场安稳的梦中醒来。
她才惊觉，自己现在不过是个可以任由别人打骂改名的低贱婢女。
她只配跪在人家面前，吃着人家吃剩的东西……
可她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的。
她也有一张好看的脸，她的出身更不比那个女人差。
她本应该高高在上，本应该让那个女人跪在她的面前任由她羞辱才对。
如果她还是曾经崔家的小姐，那个俊美的男人，自然也会像对那个女人般对她。
会抱着她、哄她、亲吻她，任由她胡闹却始终纵容带笑。
莲香不断朝嘴里塞着食物，囫囵吞下，哽咽时的痛让她眼睛发了红。
她想回到过去，想重新成为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甚至成为公主！
当然，容怀和燕姝并不知道莲香在想些什么，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容怀也的确如莲香所想，始终是唇角微弯，笑容无奈却纵容，任由燕姝拉着他在那些摊贩中穿来穿去。
他的善善从七岁开始便背负了太多，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在她身上见到这种十几岁小姑娘该有的活泼兴奋了。
直到此刻，她站在糖人摊子前，皱着眉说人家老板捏得糖人太难看。
眼看那老板脸色也如糖人般难看起来，容怀清清嗓子，跟摊主说了声“抱歉”，反过来拉燕姝离开。
一边无奈低声，“善善，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捏得难看，是会被打的。”
燕姝轻哼，“我身边可跟着钟馗，他敢打我吗？”
说完又噘嘴，“捏得难看还不让人说了？”
容怀无奈叹了声，“他自然是不敢打你的。”
燕姝眨眨眼，这才小声凑到他耳边，“你真以为我傻呀，可如果我不张扬点，怎么惹人注意引蛇出洞呢？”
容怀当然明白，她这一路表现的兴奋，大都不过是为了吸引‘蛇’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