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一族实际上已经尽在掌握了,可是这看似完美的结果上却有着一个抹不掉的污点,那便是陈氏真正的核心人物,陈音跑了。
出了这种糟心事,应无殇也不敢托大,未免夜长梦多,他让手底下的人开始加快脚步进行计划。
于是朝廷上下都开始历数陈氏的“罪责”,几乎是将所有能够牵扯进来的罪名都安在了对方的头顶。
不过与当初处理王氏“谋逆”的大刀阔斧不同,这一次对于陈氏的处置,算是相当“温和”了。
起码对于习惯了锦衣卫狠辣作风的朝臣而言,这一次绝对算得上是应无殇手下留情了。
陈氏一族所有出仕的人都被锁拿下狱,但在审讯之后又很快得以释放,只是这些人都被人冠以“德行有亏”之名,从朝廷的序列中剔除了出去。
明眼人已经看明白了,这一次锦衣卫没想要陈氏的命,却出手断了人家的前程。
想来起码在应无殇担任锦衣卫的指挥使的时代里,应该是再也看不到陈氏入仕的可能了,至于在那之后......谁又会知道呢。
对于一个世家来说,被踢出了统治序列不仅代表着屈辱,还代表着他们将暂时甚至可能是永久地失去某些与生俱来的特权。
譬如在朝廷的旨意发下之后,立刻就有相当一部分的人选择了和陈氏撇清关系,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曾经与他们交好的旧世家“盟友”。
对这些人来说,丢前程与掉脑袋其实没有多大差别,甚至前者还可能更加严重些,毕竟脑袋掉了名声还在,若是身份变了,那一切就真的回不到从前了。
陈氏上下除了个别跳得高的家伙之外,几乎没有人受到伤害,只是剥夺他们入仕的权力可远比杀了他们还要痛苦。
不过好在经过当年陈氏三分的劫难之后,陈氏之中相当一部分人早已经认清了“现实”,这群人对于陈氏的未来并不看好,早已经放弃了家族至上的荣耀,所以对他们来说,如今的情况并不算太坏。
起码锦衣卫这把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落下,这也就代表着将来他们不必再提心吊胆害怕哪一天起床就没了脑袋。
如今的陈氏有人哭有些笑,不过这对于朝中的各位大人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事情了结,陈氏沦为过去式,他们也就不再将其放在心上了。
不过在这一次的事件中再度大放异彩的指挥使应无殇,看起来却并没有旁人想象得那样高兴,起码他的脸色此刻看上去还是有些沉重的。
陈音跑了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就是城门守卫玩忽职守,千户刘一手大意轻敌,可往大了说,陈大小姐在京城郊外消失,至今锦衣卫都没找到任何线索,这显然是个十分不同寻常的信号。
而思虑再三,应无殇最终决定将此事上报给陛下,并非他不照顾刘一手,正是因为要照顾这位兄弟,他才一点儿都不能瞒着皇帝。
毕竟,从来不只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京城。
“我来求见陛下。”
应无殇以冷硬的态度对面前的小太监说道,在面对皇帝的时候他会表现出了一个臣子该有的得体和恭谦,但面对这群太监之时,他锦衣卫指挥使的傲慢便会展露无遗。
也并非应无殇不会做人,而是这太监的来历也不一般,他是现任东厂提督曹顺的人。
厂卫虽然都是皇帝的耳目,但是两者从来不和,毕竟他们职能相近,虽然自然互相厌恶,两者兴衰都系于皇帝一言之间,谁也不想平白叫人分了自己的权。
面对死敌头子的威势,那小太监显然是有些怕的,但是想到了厂公的交代,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挺起腰杆道:“陛下有要务,大人请明日再来吧。”
“要务?”
应无殇不由得冷笑一声,皇帝自然不可能是天天闲着的,但这太监的话显然不可尽信,是真的有要务,还是对方刻意以这种话搪塞自己......
应无殇那鹰隼一样的目光几乎要刺穿那太监,面对这位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指挥使,这稚嫩的小太监显然不是对手,他的两腿已经开始止不住地发抖,后背开始一片一片地冒冷汗。
就在他支撑不住快要瘫倒的时候,一只手提住了他的肩膀,叫他软掉的身子不至于倒下去。
“这里没你事了,去别处侍候着吧。”
曹顺的声音对那小太监而言无疑是天降甘霖,他忙不迭地撑着发软的腿行礼退下。
“应大人,陛下此刻的确忙着呢,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曹顺一脸笑眯眯的表情,看着十分和善,他轻声道:“大人若是信得过奴婢,也可将您的事说给奴婢听,到时候奴婢转达陛下便是。”
“是吗?”应无殇的表情似笑非笑:“曹顺,这里可没有别人。”
只是一句话,便道明了两人的关系并不算和睦,之前看似互通款曲联手合作的迹象,不过都是做给那些大臣们看的罢了。
“应大人,陛下现在没有时间见你。”曹顺再度开口,只是这一次言语中多了几分生硬。
“曹公公如今倒是得意了许多,只是莫要忘了自己的本分就好,”应无殇冷哼一声,立刻还以颜色:“敢问一句,陛下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