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百零八坊,平康坊是如何都绕不过的一个坊。
很多人只知道平康坊乃风流薮泽,靡靡之地,却不知平康坊还有很多达官显贵的宅邸。
诸如前隋太师申国公李穆,国子监祭酒韦澄,太宗第十九女兰陵长公主以及国子祭酒孔颖达,尚书仆射兼书法大宗师褚遂良宅,乃至于李靖等等全都安家于此。
除了住着达官贵人,平康坊里头还有同州华州河中徐州等等十几个地方的驻京进奏院,也就相当于驻京办事处吧。毣趣阅
真正是烟花之地的,其实只有北门东回的三曲,称南、中和北曲,大唐历史上的名妓诸如王苏苏、楚儿、郑举举以及杨妙儿、王团儿等等,尽皆居住在此三曲。
而这些都是艳名远扬的青楼妓女,更多注重娱乐和社交,很多都是卖艺不卖身。
此次之外,很多女人连青楼都没资格进入,只能在三曲附近做起了暗娼,也不懂那些个吹拉弹唱舞,琴棋茶酒书,单纯做皮肉生意。
王软软就是这样一个暗娼。
此时的她浓妆艳抹,袒胸露乳,坐在肮脏的床上,像一块待售的肉,已经谈不上任何尊严。
“黑阎王!”
认出曹不凡之后,王软软赶忙扯起衣物遮挡胸前,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身为不良帅,曹不凡在这些灰色地带,甚至在长安城的地下王国,在三教九流之中,那都是凶名赫赫的。
“不要怕,不是寻你麻烦,李坊正有几句话要问,你老实回答。”
王软软满目惊恐,捣蒜一般点头:“奴婢遵命!”
房间破旧逼仄,弥散着一股子腐臭,若有若无,像屋里藏着一只死老鼠,却如何都找不到。
李秘走进房间来,端详了一番,总算找到了源头。
虽然极力遮盖,但仍旧能看到,王软软手臂等部位都是一个个疱疹,发脓溃烂,看来花柳病很是严重。
“你认识处一和尚?”
王软软满目迷茫,突然问道:“李坊正会看我的脸么?”
李秘:“???”
王软软一脸苦涩:“生意就是生意,他们只把我当成人尽可夫的娼妓,我只把他们当成寻欢作乐的男人,至于来的都是什么人,我已经不在乎……”
“来找我的和尚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人人都只图一个爽快,谁会在乎我姓名,我同样也不会问他们姓甚名谁。”
李秘心中满是感慨,这是个被生活抹掉了一切人类印记,只为生存下去的可怜人。
偌大的长安城,曾经的国际大都会,生活着煌煌贵胄,阴暗之处也不知有多少似王软软这样的苦命人。
李秘轻轻撩起她的下巴,认真看了看她的脸。
虽然疱疹已经开始蔓延到脸上,又被浓厚的脂粉遮盖,如同刷了一层腻子,但仍旧可以看出她曾经的美丽容颜。
“或许有很多和尚来找过你,但我要找的处一和尚,跟我一样,是个会看你脸的和尚,我想这样的和尚应该不多吧?”
李秘其实也是照着徐有功的推断来说这话,如果处一真的不近女色,来找王软软的目的就不会是为了泄欲。
再者,以处一和尚的身份地位和财力,三曲里的女人他可以随便找,何必找王软软这么一个暗娼?
王软软身子一颤,低下头去,显得很是心虚,李秘知道答案了。
“他……他是个好人……”
“怎么个好法?”
王软软生怕自己的话语会给处一带来官司麻烦,也变得谨慎起来。
“他是来给我看病的,每次给我带药过来,坊正你也看到了,我浑身花柳,除了那些穷困的急色鬼,哪个男人敢靠近我?”毣趣阅
“但他不一样,他……他……他像一个母亲一样照顾我,亲自帮我擦拭身体,用药汤给我清洗,给我涂抹药膏,时不时给我带来饭食……”
看来王软软是处一和尚的感情寄托,虽然他身世神秘,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人生当中一定发生过巨大变故,或者失去至亲,这才把情感投射到了王软软的身上。
“你们平时都交谈些什么?”
王软软苦涩一笑:“他话不多的,每次我想攀谈,他都拒人千里,我对他也没有多少了解……只知道他是个好人,天底下最好的大好人!”
王软软不断强调好人二字,生怕自己稍有不慎会害了处一,或许这是她仅有的报恩能力了。
“你放心,我只是例行调查,并没有要对他如何,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王软软面容痛苦,仿佛陷入了地狱般的回忆中:“那还是半年前,有个客人发酒疯,差点打死了我,他突然撞了进来,将那人打走,便与我相识了……”
“突然撞进来?”
以处一和尚的心思,这么多暗娼,不可能碰巧撞见,说不定他一直在暗中关注王软软的生活。
这个王软软到底有什么吸引了处一和尚?
将曹不凡拉到门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