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内。
一座简陋的营寨里,两边的首领这会儿正围坐在了一起饮酒作乐。
上位的郭太盯着跪坐在斜对面之人。
语气不咸不淡,“先生当初所提,我等皆已按照约定全部完成,不知贵方允诺的事情,还需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兑现?”
斜对面是个中年文士,看上弱不禁风的,但清瘦的脸上,那洋溢着的满满自信,却总能给人一种成竹在胸的从容。
只见他淡然一笑,手捻短须。
缓声道:“将军难道还会怕我等反悔?之前支援给你们的大笔钱粮,总不是假的吧?事情毕竟还是要一步步去做的,现在将军刚刚退回太行山,没必要这么沉不住气吧?”
於夫罗连忙在一边打圆场,“哈哈,其实大家说的都有道理,无非各自立场不同而已,所以,话既然现在都说开了,那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相信大家都会信守承诺的对不对?”
他是南匈奴羌渠单于之子,曾响应汉灵帝讨伐张纯和鲜卑而出兵援汉。
只是第二年,南匈奴就发生了政变,羌渠被杀,须卜骨都侯接任单于,於夫罗只能率众南下,向汉庭申诉苦情请求支援。
只是,正赶上汉灵帝自顾不暇的时候,哪还有心情顾得上干涉草原上的事儿?
所以这一拖,就把事情给耽误了下来。
即使后来,须卜骨都侯也很快被叛乱杀死了,汉庭都没有再次把单于的位子送到於夫罗的手上。
直到灵帝驾崩,黄巾再趁势复起,长期滞留汉地的於夫罗,才只能选择和白波合流,选择了进犯太原。
再后来,他们就被面前的这个中年文士给找上门了。
对方给他们开出了很高的条件,让他们配合演一出大戏,然后就可以唾手可得彼此梦寐以求的东西。
所以,在这样的诱惑下,他们斟酌再三之后,还是觉的不容错过这次的机会。
于是,三方一拍即合,才有了后来转战并州、河东、河内的大转移。
对于白波和於夫罗来说,其实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吃多大的亏。
毕竟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伤亡情况也不大,钱粮的消耗,也有人给托底,总的来说,还算合情合理。
但是相对于那份送到嘴边的肥肉,就显得有些摆不上台面了。
也不怪郭太会有些沉不住气。
中年文士对此心知肚明,当下朗声一笑,“诸位将军还请宽心,只要这次能请来渤海王,不出三个月,必定让诸位心愿得尝,绝不会妄言相欺。”
郭太心里一喜,端起了盛酒的耳杯(也叫羽觞,为公卿以下饮酒器具,只有天子才能用爵)。
高声道:“某信先生此言,那就拭目以待吧,请饮此杯。”
中年文士洒然一笑,跟着举起了耳杯。
气氛瞬间变的融洽无比。
就在这时,守卫进来禀报,说杨奉将军带着渤海王回来了。
郭太大喜,看了中年文士一眼,心说这下总算是齐活了吧!
中年文士也微微眯了下眼睛,随即淡然一笑。
於夫罗其实比谁都激动。
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回老家,重新夺回自己曾经失去的尊严和荣耀。
所以对于汉庭,尤其是渤海王这样的天家贵胄,难免还有些心怀敬畏。
当下忙不迭就要迎出去。
可惜,有人没有给他机会。
因为那边进来禀报的护卫话音刚落,刘协就在杨奉以及蹇硕、刘青的陪同下,从外面走了进来。
营寨里跪坐的众人,连忙都跟着站起了身子。
他们虽然是反贼,可以反官,反朝廷,但是对于汉室,尤其是刘协这样的天家贵胄,还是打心底有些敬畏的。
毕竟是四百年的统治,一代代积累下来的皇家威严,可不是一句简单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就能真正抵消掉的。
哪怕他们现在面对的,仅仅只是一个九岁的黄口少儿。
只是……眼前这个一身道袍,头上还简单的绾起了个道髻的人,就是渤海王?
不是劫持错了人吧?
刘协倒是面不改色的扫视了一眼众人。
这才微微一笑,“不速之客贸然到访,可是打扰到了诸位的雅兴?”
郭太抱拳以礼,“不敢,还请殿下上座。”
说着示意仆从在上首再加了一个席位。
心里却有些奇怪,这渤海王倒是好胆量,被捉拿了过来,都能保持着这份从容和镇定,也算是相当难得了。
刘协倒是完全没有当了俘虏的觉悟,很自然的走到了摆好的首位上。
两个侍卫直接留在了外面,而蹇硕和刘青两个人,则一声不吭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至于杨奉,自然也有人照顾。
郭太作为主人,主动为刘协介绍着在座众人,介绍到那中年文士时,就想含糊的一语带过,“这位,是我白波新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