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绝在标准大床房放下池田璃依,借床头柜上的便签留了几句话,把唯一的房卡放在枕边,最后安静地退出门口。 这家宾馆在秦绝刚一进门时,所有的监控系统就被森染悄然侵入,要保证池田璃依在昏睡中的安全性并不难。 至于她醒后交换戏服和行李的事,到时秦绝再帮忙承担来回快递的运费即可。 一切安置妥当,秦绝下楼出门。 宾馆前台略显迷惑地看了她一眼,想来是在纳闷怎么这男的反倒走了。秦绝并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径直离开。 她全程动作很快,回到剧组时整个团队才刚做好基本的整理。 看了眼汤廷,见他表面上至少恢复了正常,秦绝有所放心,去贺栩那还他的羽绒服。 说来,老爷子穿的不愧是高档货,这一来一回穿得秦绝都热了。 贺栩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让秦绝回车上呆着。 【阿爸的乖染染:阿爸,刚才你抱着池璃姐姐的画面在宾馆的监控里留了记录,要处理掉吗?】 手机上弹出森染的消息。 【染染的好爸爸:没事】 秦绝向后半倚在座椅上,按着键盘。 【染染的好爸爸:剧组拍花絮的老谢一直都在,即使日后有什么造谣,对比前后时间也看得出来】 【阿爸的乖染染:好,那我先去询问剧组和宾馆的录制资源使用许可~】 秦绝抬手揉了揉眉心,在车里闭目养神。 提起来或许有些难以想象,不过从十三号拍摄定妆照加开机到现在,总共也就过了一周而已。 贺栩的高效率高要求暂且不论,秦绝切身体会到了作为主演的辛苦,不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对个人的损耗是巨大的。 也正因如此,她对演戏这项事业本身再度增添了许多敬畏。 这种敬畏使得秦绝更能沉淀下来,保有适度的谦卑。 她拥有阿染的影视空间已经足够金手指了,既然是额外的帮助与馈赠,那就更不应当自以为是,肆意挥霍。 今天这场戏拍摄完毕,昭示着莫森的少年时代彻底结束。 从明天起,秦绝又要回到那个杀人狂莫森,这一次在杀戮的部分要动真格了,大量的道具、动作、特效妆,拍摄进程会比之前拉长两三倍,硬仗才刚刚开始。 秦绝轻轻吐了口气,嘴角微微翘起,眼里没有笑意。 她想到了池田璃依将她护在怀中的情景。 鲜活的、来自人体独有的温暖,以及那温柔真切的关爱。 倘若那时莫森也能得到这样一个怀抱,兴许…… 毕竟,从没有人生来犯恶。 孟子与荀子的争论已持续千年,秦绝无意从中倒向哪一方。 人自诞生而来大抵善恶共存,至于表露出来的究竟是善意多些还是恶意更多,无非要看周围环境和自身心态的影响罢了。 末世里,她见过为了一袋面包向同伴捅刀的人,也见过平时嘴巴极臭,却在关键时刻为陌生人挡住丧尸直至毙命的人。 贺栩没有仔细地向秦绝说过莫森的心理活动,“莫森”作为一个人物,展现出来的从来只有行为。 大胆到甚至有些自负的表现手法。 不做任何定义,只用镜头述说语言,交给观众去判断。 老爷子真是真实得不像话。 秦绝闭着眼,摇头轻笑。 车外,群演结钱遣散,何畅和他的助理小心翼翼地进了保姆车,没来打扰秦绝,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 剧组团队有秩序地转移,车开着开着,秦绝睁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秦老师……?” 何畅一路都有点紧张兮兮地在意她,开口接话。 “没发现吗?换地方了。” 秦绝抬眼瞧了下窗外,迅速在脑内对应起小镇的地图。 “哎?” 何畅和助理都一愣,转头去看。 “这个路线,要拍田刚和王大力。”秦绝吐字虽轻,语气却很笃定,“李洪川到了?” “呃,到了。洪川哥和我们是同一班飞机下来的。”何畅下意识回答。 秦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按照场记单上的次序,今晚她还有一场夜戏,拍摄的是莫森在私宅里杀人。 临时改场不是没发生过,只不过老爷子和汤廷都没提前发话,有些蹊跷。 正想着,保姆车停在路边,汤廷发了飞讯过来,叫秦绝换到导演那辆车上。 跟何畅打了声招呼,秦绝利落地跳下车,走到后面拉开车门。 “我状态可以,情绪无碍,拍摄没问题。” 秦绝开口先讲有效信息,末了问,“什么调整?” “你就不能学别人多摸会儿鱼?” 贺栩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敬业是基本素质。”秦绝不卑不亢,稳中带皮,“老爷子,您用词还挺新潮。” 贺栩懒得理她。 他现在对这个小辈观感复杂极了。说实在的,他贺栩又不是没有孙子孙女,但对待哪一个从来都是不苟言笑,严格教育,唯独秦绝,认真敬业得让他一面欣慰,一面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