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墙仅四尺。
不是每一座城门都能开启,但也不是每一座吊桥都能及时摧毁。
侥幸登岸的党项军民无不带着绝望冲向宋军壕沟,赤手空拳,前赴后继,无畏无惧。
这是不死不休之仇,除非复仇之心死绝。
陶瓮雹势不改,仍在不断成全城内火海,哀嚎渐渐沉沦……
城南,平夏军中军大营并无胜利在望的喜悦,只因那扑鼻肉香无处不在。
石普掏出八封急递放在条案上,信手一拆,惊天动地。
“许德明请降,引师还……”
“寇准请太子监国,密命杨亿草表……”
“周怀政欲杀丁谓、钱惟演等,复相寇准,奉上为太上皇,传位太子,而废皇后,与其弟周怀信潜召杨崇勋、杨怀吉、杨怀玉秘议窃发,杨崇勋、杨怀吉诣丁谓宅告变……”
“周怀政揣小刀,对上自割,累上疾发……”
“崇政殿东庑擒周怀政……”
“上中风……”
“入内供奉官卢守明、邓文庆驰驿诣永兴军,捕朱能及其党干佑观主王先、道士张用和、殿直刘益、三班借职李贵、康玉、殿侍唐信、徐原……”
“曹玮疑通朱能……”
“契丹主幸新城……”
石普拍案而起:“幸亏没有妇人之仁,真是拖不得!”
韩守英忧心忡忡:“曹玮先闻?所以失期?会不会不稳?”
刘纬断然摇头:“不至于,应该只是捕风捉影,或为唃厮啰、温逋奇所牵制。”
周文质问:“现在怎么办?回师?”
刘纬道:“一切照旧,请石公屯兴州,韩都知援鸣沙川,文质北上朔方。”
石普道:“某屯兴州没问题,输朔方的粮草怎么办?八百里损耗又该怎么算?”
刘纬道:“李士衡不是在鸣沙川?由他来兴州计度粮草,先遣九十万役夫返乡,阵前粮草最少也能撑到六月,有什么可担心的?”
石普犹豫不决:“可曹利用命我等引师还……”
刘纬道:“我领千骑回朝,不也是回师?”
韩守英道:“陛下中风,如果……”
刘纬打断道:“没有如果,太子年仅十二,决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东平郡王不也是陛下所出?再不济还有赵允升!”
石普瞠目结舌:“赵允升?”
刘纬一意孤行:“还能是赵元俨?先帝登基,太祖妃嫔是何等遭遇?陛下、楚王才是一母同胞,赵允升可为万一之选,谁敢不同意,我带他回朝!”
周文质咬牙道:“嘉瑞所言极是,待兴州请降,让各军都指挥、都虞候来见!”
韩守英附和:“就依嘉瑞所言,我等鞭长莫及,尽人事,听天命。”
石普无奈点头:“但愿不至于。”
……
天禧五年二月十四日,巳时中。
李继迁遗孀、契丹义成公主、耶律汀携拓拔德明尸骸请降。
十丈宽的护城河已为浮尸所阻,水不能流,舟不能行。
耶律汀千辛万苦抵达彼岸,问:“南朝执政心中可有悔意?”
刘纬无动于衷:“若不是北朝皇帝陛下兵败凉甸,我大宋不会义愤兴师!若不是北朝皇帝陛下屯兵新城,我大宋不会急于求成!若不是李继迁父子妄想称帝,兴州无此劫难!有龙见于温泉山?龙在何处?请问义成公主,外臣错在哪里?为何要有愧?”
是日,葫芦河畔的邓守恩三日不卸甲,卒。
李士衡、仁多阿狸、王德用、高继忠举哀兵大破吐蕃宗哥部,斩首两万四千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