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大雪纷飞。
崇政殿朝散,赵恒改在布局紧凑的北轩午食,碳火高效,温暖如春。
王钦若、李宗谔、晁迥等清要近臣也蹭了顿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
“刘纬呢?”赵恒待众人吃干抹净才落筷。
“回陛下,刘纬告假一日。”李宗谔道。
“耶律委演昨夜在刘宅耽搁很久?”赵恒问。
“亥时初,臣与阎承翰送其回返都亭驿。”李宗谔微微一顿又道,“当时雪大,阎承翰受了点风寒,留在都亭驿歇息,听说耶律委演和耶律留宁又起了冲突。”
“不是说玉田韩氏在契丹如日中天吗?耶律留宁怎会一再受挫?”赵恒哭笑不得。
“这次是耶律留宁先动的手,耶律委演见血。”李宗谔心有戚戚。
“太过!卿等日后出使契丹,朕岂不是也要牵肠挂肚?”赵恒皱眉摇头。
“可这事也没法劝,反会令耶律留宁、耶律委演尴尬不适,臣以为应该视而不见。”李宗谔道。
“不妥,转告耶律委演、耶律留宁,契丹来贺正旦使已入京畿地界,让他们好好掂量掂量。”赵恒道。
“陛下圣明,其实……刘纬昨夜也和耶律委演有过争执,还说与其争论不休,不如再割五万两岁赐,改以契丹平原郡主陪嫁……”李宗谔吞吞吐吐。
“岂有此理!”赵恒气的浑身发抖,“怪不得一个染病!一个告假!让他们滚来见朕!”
阎承翰很快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赶来自劾:“奴婢罪该万死,来不及阻止,后又担心耶律委演看笑话,所以隐忍未发,今晨特意去寻刘纬诘问,他说秦国公主生母萧贵妃出自契丹乙室已部,死的不明不白,拔里部萧氏趁虚入主契丹国主后宫,萧达揽因此代族人求娶秦国公主,但却不了了之,想必已将平原郡主许了出去,绝不可能改弦易辙。”
……
耶律留宁、耶律委演虽然各有矜持,谁都不肯先低头,架不住刘经、张肃心急如焚,最终还是单独面对面,依旧箭弩拔张,火药味十足。
耶律留宁冷嘲热讽:“南人迷魂汤美味可口?要不要带些回去,请太后、陛下品尝一二?”
耶律委演不屑一顾:“是你心里有鬼吧?关心大相国有无另外嘱咐,用得着拔刀?”
耶律留宁针锋相对:“张肃等人烂醉如泥,一问三不知,谁知道你同南人鬼鬼祟祟的谋划什么?先把嫌疑洗掉,再来关心国事。”
“昨夜在聊大相国。”耶律委演意味深长的笑道,“我敢说,你耶律留宁敢听?”
耶律留宁坦坦荡荡:“我玉田韩家追随太祖起兵,流言蜚语何时少过?此情此心,天日可鉴。不惧鼠辈!有何不敢?”
耶律委演奚落:“原话?”
耶律留宁强忍拔刀冲动:“习惯了添油加醋的小人行径,不会说人话?”
耶律委演莞尔一笑,绘声绘色道:“上将军可知?北朝秦国公主殿下一旦入我大宋皇帝陛下宫闱,就不再只是北朝公主,也是北朝传统后室乙室已部血脉传承。但北朝太后殿下出自新晋后室拔里部,岂能容根基不稳、难以为继的娘家富贵昙花一现?若能有我大宋皇帝陛下遥相呼应则再无身后之忧!可我大宋皇帝陛下宫闱、子嗣又怎能尽受北朝肘掣?所以恩宠必有所专,三选一而已。届时拔里部陪嫁女争宠,玉田韩氏女如何抉择?又或者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坐享武州产出,福绵子孙?”
耶律留宁脸色铁青,“继续说啊,三个时辰,就这些,谁信?”
耶律委演轻轻叹道:“南朝嘉瑞说的没错,玉田韩家至始至终向我契丹帝室效忠,惟独大相国效忠太后,也难怪,韩李氏早已自缢,无牵无挂……”
“铿锵!”
耶律留宁悍然拔刀。
“哐当!”
耶律委演踹翻条案,抽刀在手,桀桀怪笑:“你耶律留宁不是韩相国当年,陛下也不是太后,我更不是耶律虎古!”
刘经、张肃蜂拥而入,“上将军!”
耶律留宁掷刀撵人,“滚出去!”
耶律委演有样学样,赤手空拳,卷起大袖。
耶律留宁怒目:“他还说什么了?”
耶律委演道:“玉田韩氏必然无愧我契丹帝室横帐之名,你耶律留宁则会一心一意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
耶律留宁冷冷的道:“你我恩怨暂且放一边,先为刘经、张肃他们搏个前程。”
耶律委演抱拳:“在理,我先向上将军陪个不是。”
……
刘纬先去的保和坊光教院,厚着脸皮在一群尼姑的注视下转悠了一圈,哪里该修补、哪里该隔断、哪里该拆,心中已有章程。对光教院的方位更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东临开封府,南望都亭驿,北接汴水,西倚内环路及城墙,每两百步置一防城库,并有禁军驻守。整体治安环境良好,作为女学所在,最合适不过。
刘纬告假一日,固然是心虚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