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纬对耶律留宁不是太上心,脸上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实则水波不惊,甚至有些不以为然。
赵宋、契丹交聘初期,充满了不确定性,而且出使旅途长达半年,所以双方使臣多在三十左右,耶律留宁更年轻……二十四五。
刘纬不觉得这个年龄段有资格参与到陪嫁之争当中,更别说对手是能忍人之所不能忍的耶律隆绪。
史上,耶律隆绪体肥心宽、碌碌无为的表象并未随萧绰故去完全消失,而是一直持续到大中祥符九年(契丹开泰五年、公元1016年)皇子宗真诞生,也是这一年,耶律隆绪那英明神武的皇太弟耶律隆庆死于朝觐归途,个中蹊跷,令人细思极恐。
如今的契丹朝野仍然蒙在鼓里,身为权相韩德让之侄的耶律留宁也是如此,一心只想为自家多找条退路,根本不在乎耶律隆绪会怎么想。
实际上,韩德让虽然得以善终,但结局并不好,终生无后不说,身死之时,耶律隆绪还做了件令世人目瞪口呆的事,过继齐王耶律隆祐长子耶律宗业承嗣韩德让。
表面上看,耶律隆祐是耶律隆绪同父同母的同胞兄弟,但又有传闻,他实为萧绰、韩德让之子。
好巧不巧,耶律宗业承嗣韩德让次年,生父耶律隆祐暴毙。
终北宋一朝,都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凡公主出嫁,必定拔高一辈,仅与公婆叙长幼礼。
契丹处处效仿中原,怎能不受其观念影响?
站在这个角度上再看耶律隆祐、耶律宗业父子一死一承,怎不让人心惊?
巧合?
刘纬不信!
因为韩德让连续七次绝嗣,全是由耶律隆祐之后过继,直至契丹亡国。
在这期间,隶属于韩德让的文忠王府宫卫,包括所辖上京、中京、南京、西京、川州、奉圣州、平州六提辖司,宗州、熊山等头下州,至始至终都在契丹历任国主的掌控之中。
报应也好……
阴谋也罢……
宁信其有……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不影响刘纬热情迎向耶律留宁,一句似是而非的吹捧,将众人头顶疑云驱散,“今日一见上将军,便知北朝大相国昔日是何等风采。”
馆伴使李宗谔、副使孙仅、康宗元以下无不暗翻白眼,恨不得吐上几口吐沫表达不屑。
但耶律留宁是真高兴,拽着刘纬把臂言欢,并喧宾夺主,执意邀其赴宴都亭驿。
李宗谔等人乐得如此,无不因一个孩子挡在前面而轻松一大截。
刘纬也想探探耶律留宁口风,半推半就的应了,却在一坛坛美酒前犯了难,遂以年幼为由,换来小盏拼大杯,尽管如此,酒过三巡之后,还是落下一副醉眼惺忪的模样,摇摇晃晃,惹人生怜。
耶律留宁、耶律委演逮着李宗谔、阎承翰猛灌之余,主动为刘纬解围:“素闻奉礼郎才情上佳,不如以诗词会酒,奉礼郎赋诗一首,我等若不能唱和,便自罚三杯。”
孙仅早就撑不住了,心急火燎道:“两位上将军、两位卿大夫先请。”
萧绰所遣副使崇禄卿刘经乐不可支:“直院若在正冠之龄,也能以诗会酒,现在不成……胜之不武……”
刘纬花花轿子抬人:“两位上将军、两位卿大夫远来是客,在下怎能占尽便宜?这样吧,在下以诗词佐酒,若是尚可,请诸位举杯畅饮,若是可有可无,请诸位一笑了之。”
耶律留宁抚掌笑道,“善!请奉礼郎以己为题,诗词皆可。”
“在下献丑,有了!”刘纬出口成章,“天上乌飞兔走,人间古往今来。沉吟屈指数英才,多少是非成败。富贵歌楼舞榭,凄凉废冢荒台。万般回首化尘埃,只有青山不改。”
耶律留宁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刘经和张肃,这两人都是学富五车的儒生,专为契丹脸面而来。
“西江月?”刘经捧起酒杯一饮而尽,“此等才情,确为古往今来头一遭。”
耶律留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厚着脸皮拉李宗谔下水:“能得学士作陪,三生有幸,先干为尽。”
李宗谔两眼发直,酒杯还未放下,耶律委演就盛意拳拳的绕了过来,耶律留宁则去找阎承翰推杯换盏,力求三杯酒都不落空。
刘纬哭笑不得,“请两位上将军稍等片刻,既以诗词佐酒,一首哪能尽兴?容在下一一道来。”
耶律留宁外强中干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奉礼郎请!”
刘纬朗朗发声:“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七雄五霸斗春秋。顷刻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刘经、张肃对视一眼,不等耶律留宁目光相询,又是一饮而尽。
刘纬滔滔不绝:“豪杰千年往事,渔樵一曲高歌,乌飞兔走疾如梭。眨眼风惊雨过。妙笔龙韬虎略,英雄铁马金戈,争名夺利竟如何。必有收因结果。”
耶律留宁心有不甘:“还有?”
“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