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渊之盟以后,榷场是赵宋、契丹之间的最大闪光点。
起初,榷场的设立是为满足契丹各种需求,也是休战必要前提之一。
刘纬脚下这片土地一直是雄州榷场所在,也是得天独厚之所在。
虽在赵宋治下,归属至今都未能厘清,契丹坚持以雄州北亭为两国边界。
北亭至白沟河尚有三十里无险平地,谁舍得放弃?
战过几场之后,赵宋不敢在白沟河南岸大量驻军,契丹渡河不仅无屏障可依,还得日日夜夜防雄州雷霆攻势,根本站不住脚。
白沟河百姓苦不堪言,主动承担两国赋役。
契丹偃旗息鼓,默认赵宋治理权。
白沟河这片沃土遂成两属地,是不折不扣的特区。
但白沟河输赵宋赋役,早就被赵光义特诏废除,如今更像是契丹河外飞地。
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前任知州李允则耻于在雄州与契丹贸易,全然不顾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实。
赵宋输出茶、药材、香料、漆器、瓷器、铜钱、粳糯、丝麻帛、成衣等生活必需品。货币都能往契丹输出,契丹能用什么交易?
岁赐银十万两就这样回流。
契丹则输出牲畜(包括少量战马但不允许民间交易)、皮货、镔铁、人参等药材,附加值极低。
后世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倾销。
古人也不蠢。
赵恒在位,无人意识到这一点,后来刘娥临朝,有识之士就已发觉:“虽岁输三十万之数,然复置榷场与之为市,以我不急、易彼所珍,岁相乘除,所失无几。”
又以文化附加值利润最大,好比后世漂亮国无处不在的文化输出。
赵宋官方半推半就的默许“九经”以外普通书籍流向契丹,间接促进走私盛行。
银、钱渐渐回流于宋,契丹百姓不得不为生活必须品铤而走险,纷纷以“马”易钱易物,屡禁难止。
……
契丹心急火燎的复市之请,在刘纬看来,绝对是天降横财,对那契丹新城都监充满好感。
可惜,榷场确立初期,赵宋君臣较为谨慎,条条框框太多,官方之外很难上下其手。
刘纬突然又觉得事有可为,源于契丹新城来使的一句无心之失。
不管是不是对口,这是盟誓之后,契丹第一次使宋。
刘纬不可能轻易放过,与何承矩各聊各的,挑了个没张过嘴的契丹来使埋怨:“我与北朝皇帝陛下、北朝太后殿下早有协议,以钱帛赎回遭掳汉人,但北朝此次借道霸州回师,仍携近千汉人过境,白沟河两岸哭声震天,雄州百姓闻讯逐我出城,日后谁愿再为两国亲睦奔走?”
那契丹来使尴尬不已,连连拱手。
刘纬故作茫然:“北使不吭不响是什么意思?歉意?素闻北朝皇帝陛下一诺千金,怎会失信于人?容我修书一封,劳烦北使带回,请新城萧都监代为转呈。”
那契丹来使不愿揽麻烦上身,吞吞吐吐道,“请……请小……官人……稍安勿躁,容我回去问问,永清那些妇孺……应该……还在……”
刘纬悚然一震,厉声喝道:“丁壮何在?契丹杀降?”
何承矩等人无不心惊、侧目。
“不……不……”那契丹来使张口结舌,“今……今次……诸部丁壮……已交由北……院监押。”
“是我唐突,待北使回程时,再聊表歉意,不过北使这官话也得勤加练习。”轮到刘纬尴尬。
“不……不敢。”那契丹来使逃也似的钻进已方队列。
何承矩不动声色的摆脱纠缠,以亲随迎契丹来使入驿馆协商。
“知州一路辛苦。”刘纬放下锄头作揖。
“奉礼郎有心农事?”何承矩笑问。
“知州见笑,最近心浮气躁,试试契丹墙角坚不坚硬。”刘纬也笑了。
“可有收获?”何承矩又问。
“此地价值万金,当以赋役明归属,哪怕夏秋两税仅收两钱!也不能免!”刘纬语重心长。
何承矩老怀大慰,眼角晶莹之中隐有雷鸣,仿佛可见汉家铁骑直取幽云……
两人其实是一类人,耻于清谈,或者说是务实派,或者说是议和派。
雍熙北伐之后,赵光义诏禁河北商民与契丹贸易,违者抵死。始置于太平兴国二年的镇州、雄州、霸州、沧州、易州五大榷场随即关停,淳化二年曾有过一次短暂重启。
这也是萧绰看不上赵光义的原因之一,欺我孤儿寡母,还不让反抗?兵败就打贸易战?
咸平五年,羊山惨败之后的萧绰再请两国开市。
赵宋君臣曾就此深入探讨过,以为不可行。
时任雄州知州何承矩强烈反对,不仅为孤军无援的裴济打抱不平,还暗中讥讽赵光义气度不如赵匡胤,羞得朝堂一众嘴炮无言以对。
“榷场之设,盖先朝从权立制,以惠契丹。纵其渝信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