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不禁:“休得胡言。”
中书笑声虽只片刻,却让负重任事半年之久的胥吏们轻松一大截。
男人好劝,女人难哄。
张景宗常年随侍赵恒左右,就近置宅于景明坊。
朱氏已然哭肿双眼:“读书人都是这般不通情理?妾身亲自登门有错?还是说……他瞧不起妾身出……”
“夫人会错意了。”张景宗一肚子气,还得为刘纬辩解,“官家曾就此事问过我,我也是赞成的。刘纬这孩子有情有义,他那从子就是乳娘之子,他家东西两院记在乳娘名下,这些做不了假,奶了他两三年,换来万贯家财,谁能做到?”
“那他……那他……”朱氏转悲为惊,“他是……知道了……”
张景宗颓然点头:“官家认为瞒不过他。”
朱氏嚎啕大哭:“怪不得……怪不得……可妾身一妇道人家,又能做什么……”
张景宗连忙昧着良心安抚:“夫人先听我说完,他不是这个意思,他觉得茂则就读一事应该由嫡母张罗,他……他其实认同夫人身份,但又承娘娘太多恩惠,不得不顾忌娘娘想法……”
“真的?”朱氏忽又悲从心起,“娘娘富有天下,可以予取予求,妾身孑然一身,还能奶他两口不成?”
张景宗瞠目结舌。
……
柔仪殿。
尚未黄昏,赵恒就已驾临。
郭氏掩去忧伤,亲伺洗漱,脸上总是带着一丝心满意足的笑意。
赵恒反手轻抚那张俏脸,可见青春悄然逝去,有感而发:“朕少不更事,这些年……苦了娘娘。”
郭氏怔怔不语,湿了眼眶。
赵恒微微泪目:“朕不走了,出京之前歇在柔仪殿,回京之后,就带娘娘去慈恩寺一游。”
……
刘宅也不安宁。
素娘、崔兰珠、冯婉娘哭成一团,刘娇和刘慈则抱着刘纬抹鼻涕,一个叫“哥哥”,一个叫“爹爹”,喊的人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哄睡两个小的,刚拉三女捂在被窝里交待家事,马翰便鬼鬼祟祟登门。
刘纬送走马翰,已是子时末,三女已然熟睡,他轻手轻脚的依偎在崔兰珠怀里,探进小衣贴肤环抱,做了一场有痕春梦……
三女又羞又喜。
虽未成丁,却已有了成人迹象。
刘纬再向杜镐告假,凑备随驾事宜,例如坐骑……
宋初缺马,官方骑乘载具在保证军事用途之后,所剩无几,勉强维持高官用度,余下需自购、自租。
焦守节长子焦宗说送来两头已完成驯化的黑驴,并附赠一马童十年身契。
刘纬试骑两圈,感觉良好,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午后,半读半工的一众贵女突然造反,因为刘纬宣布寒假假期为三个月。
假期比课时长,这让视在家为在狱的半大贵女们忍无可忍,嚷嚷要放火。
盐铁胄案的胥吏领着十来名工匠登门拜访时,差点被乱象吓得落荒而逃。
刘纬不得不赌咒发誓,今后不仅无假期,而且不再招生,末了又拿遥遥无期的福建路弃婴动之以情,险险过关。
胥吏、工匠也是来找麻烦的,寇准不甘心被人用了就扔,准备将制图一法固定在盐铁胄案。
沙盘自古皆有,只能在细化上下功夫,用各种颜色标出森林、戈壁、城池、河流等固定形象物,再尽可能的按比例标注道路,最后活用人形、马状等木偶进行战事推演。
说来容易,做起来难,胥吏、工匠忙到天黑方归,并在次日完成开封西郊地形图制作。
君臣俱是耳目一新,深知其中妙用,遂命胥吏、工匠奔赴澶州因地制宜。
议和一事,仍然杳无音信。
赵恒却等不下去了,重军云集澶州一带,阵前靡费甚巨,战是一天,躺平也是一天。
十一月二十日,北巡。
宋太初、毕士安留守,寇准随驾。
司天言:日抱珥,黄气充塞,宜不战而却,有和解之象。
十一月二十一日,车驾夜驻长垣。
赵恒终于明白议和一事为何杳无音信了。
曹利用根本就没能出天雄军,因为王钦若不许!以契丹攻势如雷、毫无求和之心为由。
历史在这里开了个大玩笑。
被后世誉为奸臣的王钦若不仅不让曹利用前往城外议和,而且拒就此事上奏,固守天雄军之际,不忘遣将出城营救德清军。
虽然德清军最终陷没、知军张旦战死,但契丹围点打援的伏兵却遭天雄军斩杀殆尽,天雄军亦因此死伤惨重,折损半数。
王钦若不急,契丹就急了。
严冬将至,荒郊野外冻死几百人很正常。
萧绰再命王继忠具奏求和,王继忠也明白过来了……王钦若似乎不愿和谈,遂投书于邢洺路都部署葛霸。
赵恒这才知道,曹利用被王钦若扣在天雄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