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前就已出殿的马翰,凭一己之力堵住了左银台门的人来人往,强拉宋太初谈笑风生,百官胥吏纷纷绕道。
卫绍钦把心一横,扯下腰间鱼袋在手,疾步上前。
马翰飞快绕至宋太初另一侧,挥斥方遒化作谄媚一笑:“是卫都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庄宅牙人交由御史台鞫推。”
宋太初正要去崇政殿应诏,同卫绍钦擦肩而过:“卫都知有心。”
卫绍钦止步还礼,“中丞言重,某分内事。”
马翰陪着笑脸凑到卫绍钦跟前献媚:“谢都知为卑职担待。”
“怕老夫不够招人恨?当左银台门是你家?”卫绍钦寒着脸道,“真有出息,知道借御史台壮胆。”
“砰砰!”田锡轻扣门环露头,并抱拳作揖,“卫都知、马指挥昨夜今晨作为与皇城司那首石灰吟相得益彰,田锡代京师百姓谢过。”
卫绍钦侧身闪避,还以深揖,狼狈远去。
马翰没把赞美当成讥讽,大大咧咧的还礼邀约:“改日请田台副吃酒。”
田锡爽朗一笑:“京师路不拾遗,田某定赴此约。”
马翰紧追卫绍钦脚步,惆怅不已的摆手告退:“难啊!”
卫绍钦回到皇城司北厅,脸上燥热方退,一边披上小黄门递来的狐裘,一边冷笑,“还在张狂?不知道你现在处境?”
马翰讪讪道:“京师父老本就对卑职有所误会,这次又把无数同僚得罪,日后恐会人人喊打。”
“呵呵。”卫绍钦尖笑揶揄,“你说那叫误会?脸呢?”
马翰面不改色:“敢问都知,卑职委屈求全,他们就能冰释前嫌?”
卫绍钦略一沉吟,赶苍蝇似的送客:“前程可期,好自为之。”
“别啊,卑职是真想聆听都知教诲。”马翰摆出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卑职得先把这趟差事办好,官家那里才能将功补过,都知可有人情需要照顾?”
卫绍钦气不打一出来:“你想怎么照顾?八成变七成便是照顾?”
“总得有人做本司顶梁柱,为儿郎们遮风挡雨,那一成劳烦都知笑纳。”马翰心中早有章程,头头是道,“官声尚可、名声尚可、家境确实欠佳、行事不算过分的涉事权贵可酌情减免,能给兄弟们谋份茶水钱就可以了。”
“学学石保兴吧。”卫绍钦不愿光拿好处不办事,“陛下说了,莫让他胡作非为,也莫让他受了委屈。”
马翰眼前一亮,斗志昂扬。
是日傍晚,翰林医官院奉诏赐药向府,向敏中自此居家待病。
另有一道恩旨未经中书,直送广南东路:前比部员外郎洪湛归乡养病。
入夜,马翰以疑涉巫蛊之术为由,亲自带队锁拿致前户主失踪的十一户新户主,人群中的“青天”一呼,洞彻京师。
是夜,马翰途径嘉善坊东坊墙时,忽遭黄泥袭冠,传讯坊墙内王家一干人等而不得,遂破墙察看,无果之后,一队匠人蜂拥而至,就着星光拆除坊墙,口口声声是王家雇佣。
宋制:侵巷街阡陌者,杖七十,主司不禁……同罪。
坊正、厢吏、缴巡卒、街道司先后闻讯赶来,却因皇城司逻卒在一旁虎视眈眈而畏手畏脚,坐视坊墙坍塌。
如此光明正大的栽赃嫁祸,很多人目瞪口呆。
但马翰硬撼向敏中不败,一时之间,凶焰滔天,在摸不清风向的情况下,人人退避三舍。
王世安、王世隆两兄弟当即认栽,连夜草拟契约遣人付于马翰,待次日天明再请帖行印。
这时,洪湛宅已成梦乡,夷陵来人早就迫不及待的携禽畜、财货入住,处处都是家的气息,户牌也在马翰督促下完成更换。
户主:刘纬,咸平五年壬寅科童子举进士,太常寺奉礼郎,年九,四尺,貌端,齿正,肤白,体轻……
妹:刘娇……
弟:刘慈……
仆十六人,杨信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