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是”,按照往日作息习惯,他会在饭后回谷仓休息,无缘刘纬、传世和尚之间深谈。
经传世和尚这么一闹,平静月余的刘家又起些许微澜,多是笑论、打趣,并无担心,倒是素娘揉着刘纬脑袋问:“出家了,还能吃奶吗?”
“出家?”刘纬顶着嘴角奶渍,毫无说服力的信誓旦旦,“不能百子千孙,怎对得起刘家列祖列宗?小慈一个人忙不过来。”
素娘紧了紧怀里的两个孩子,仿佛拥抱世界,温温柔柔道:“多吃点,长的快。”
刘纬欲拒还迎的挣扎两下,而后神清气爽的出现在书房,与传世和尚坐而论道:“法师生前或许无法超越玄奘法师,圆寂之后,却能与惠能法师并肩。”
传世和尚只觉颌下生出一朵莲花,口干舌燥,张了张嘴,无声无息。
“空口无凭。”刘纬抽出两封信和一张名刺递了过去,“玄奘法师重入轮回一说纯属捏造,此事因果,一观书信便知。”
“浚仪石保兴?”传世和尚打开名刺,只有简简单单五个字。
刘纬笑而不语,倒了点清水在砚台轻轻研磨,静待传世和尚消化所见。
传世和尚逐字斟酌着读完信,依旧固执己见:“出家人四大皆空,但重因果,种因求果。”
刘纬严阵以待:“以浚仪石家之显贵,尚不敢奉玄奘法师指骨于自家宅中,不得不专门兴建一座寺院来甩掉这个烫手山芋,法师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欲置我这半大童子于死地,难道法相宗已成魔宗?”
传世和尚先是怒目,转念一想,又觉有些道不明的不妥,遂问:“请小郎君直言,贫僧自幼出家,不通人情世故。”
刘纬冷冷道:“国初,太祖幸相国寺,至佛像前烧香。曾问当拜与不拜?
其时,赞宁法师奏曰《不拜》。
太祖问其何故?
赞宁法师对曰《见在佛不拜过去佛》。
太祖微笑颔之,遂为定制。”
传世和尚面红耳赤的合十陪不是:“贫僧不知有这等旧事。”
刘纬大大咧咧的全受,又道:“与人为善,不代表与佛有缘,神啊、佛啊这些,在我眼里,都只是圣人治世方略,以神道设教,图天下太平。”
传世和尚紧守坚持,“我佛自西来……”
“呵呵!”刘纬笑出了声,“我佛?法师见过?法师未出家时,有无父母?可愿尊左邻右舍为父母?异外乌邪能在万里之外隔空生子、授徒?”
传世和尚怒火中烧:“我佛遣座下弟子来中土宏法乃不争事实!”
“我有史书为证,法师也有?”刘纬笑道,“晋人袁宏所著《后汉纪》中有载:汉明帝梦见金人,长大,项有日月光,以问群臣。对曰:西方有神,其名曰佛,其形长大,陛下所梦,得无是乎?于是明帝遣使天竺,而问其道术,遂于中国而图其形像焉。又三年,使自西域归,携番僧二人并经书若干,并建白马寺。”
传世和尚愤愤不平:“明帝心诚,不远万里请佛,怎能同圣人以神道设教相提并论?”
“借西山之石琢玉、磨刀有何不可?”刘纬冷笑,“今日之后,法师不要再把我佛西来挂在嘴边,更不要把我汉家男儿万里奔波当作佛祖慈悲!”
“你……你……”传世和尚紧捏拳头,浑身哆嗦。
“法师稍安勿躁,说完汉明帝以他山之石行神道设教之事,我们再论论经书。”刘纬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在看来,万千佛经都抵不过《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立文字,教外别传》这十六字真言,禅宗今日一家独大,皆系于此。即便法师一生勤研经书,也难抵以心传心,法相不灭,天理不容。”
“砰!”传世和尚怒而拍案,顺手操起砚台。
“哐当”一下,小兰、小慧撞开房门,手法娴熟的挺棍前刺,像是围猎山中困兽。
传世和尚忽然一顿,近日际遇一一浮上心头。
先是险遭功德使温仲舒诱骗至京师,今又对一童子起了妄心,真不如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