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仓和英子去上坟回来,二叔全家也已经从县城回来了,二叔已经带着儿子们去上坟完毕。
三叔生意做得大,事儿多,带着全家从米山子上下来的时候有点晚,天色都开始变暗了。
村里的鞭炮声已经渐渐稠密。
家里闺女多,此时二叔和三叔家的女儿们,已经把布琳娜团团围住。
物以稀为贵,去年的时候虽然三仓也带了一个女朋友回来,但是哪哪儿都跟咱们长得一样,见多了不稀罕。
今年三仓带回一位国际友人,哪哪儿都跟咱们不一样。
家里的女儿们稀罕坏了,虽然语言不通,但依然不妨碍她们围上去拉住布琳娜的手,表示亲热。
本来,从黄昏的时候开始布琳娜就有些吓坏了。
因为她听到村庄里不时传来鞭炮声,而且越来密集。
虽然她知道是鞭炮声,但是放鞭炮一直不停,就像枪炮声似的,让她心惊胆战。
而且看到这个家里源源不断地来人,越聚越多。
这让她预感到好像要出什么大事似的。
幸好三仓及时给她做了科普,介绍了咱们国家的春节习俗。
这才让她稍稍心安。
过节的时候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她长这么大还真没经历过。
有些新奇。
家中的女儿们围上来拉着她,对她表示亲热。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亲切的善意是不需要语言来沟通的,用心就能感受得到。
再说,这不是还有个现成的翻译嘛。
姐妹们争着跟布琳娜问这问那,于是三仓这个翻译也被拉过来拉过去。
到了最后这小子累得都吐舌头了。
不过累归累,但是累并快乐着。
而且,让这小子感慨万端的是,人生还真是变化无常啊!
去年过年,自己憋屈得生不如死。
没想到今年过年,自己不但要爽上天,而且幸福,温暖,亲情,都满满地把自己包裹起来。
这种感觉实在是——没法形容了。
到吃年夜饭的时候,炕上长辈一桌,炕下小辈儿两桌。
大仓家兄弟四个加英子,还有云丽和布琳娜,七个。
二叔家五个孩子,加上建东媳妇孙凤珍,还有小孙子梁广博,也是七个。
三叔家三个孩子。
这不就得两桌嘛!
大年夜,合家团聚的时刻,大家肯定要开怀畅饮。
炕上那桌在老英雄的带领之下,老歪和秉义、秉礼他们都喝得不少。
不过畅饮归畅饮,畅谈归畅谈,高兴归高兴,桌上气氛总体还是比较平和的。
下边那两桌小辈就不行了,男的一桌,女的一桌,喝着喝着就开始大声喧哗。
过年嘛,家里的女儿们不但不被约束,而且炕上的老英雄还发话,让孙女和孙媳们也要喝点“辣”的。
孙女们喝不了辣的,葡萄酒倒是可以喝一点的。
布琳娜来自战斗民族,白的红的什么都不怕。
而家中的姐妹们也是故意想让她多喝,看看她的酒量大不大?
于是姐妹们轮番向布琳娜敬酒。
战斗民族的女儿来者不拒。
喝了没多一会儿,家中姐妹们一个个都上脸了,红通通的。
人家布琳娜看起来好像也有点上脸的意思,只不过那是艳若桃李的红,越喝脸色越艳丽。
后来姐妹们看明白了,咱们一桌子的姐妹,也喝不过布琳娜一个人。
咱们都晕乎了,人家好像越喝越精神。
兄弟们这一桌,拼酒拼得白的啤的全上来了,一个个吆五喝六地谁也不服谁。
这里面吆喝得最欢的,当然是非三仓莫属了。
关键人家现在是精神饱满,元气充盈,而且底气十足!
当然就得吆喝得动静最大啦!
大哥是所有人的老大,在大年夜里欢腾归欢腾,毕竟要显得老成一些。
看着三仓那无限欢腾的样子,大哥不禁暗暗感叹。
都说钱是男人胆,一点不假。
三仓从小多动,也烧包,但能让他精神如此饱满的,还是腰包里有钱给他顶着。
最让大哥佩服的是,这小子昨晚一夜没睡,还能如此容光焕发,生机盎然,精力之充沛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服。
等到大家喝得差不多了,电视上春晚响起了跨年的钟声。
1991年过去了,崭新的1992年到来了。
这个时间点儿,村里的鞭炮声也达到了最高潮。
无比密集的鞭炮声搅成一锅粥。
大仓家兄弟几个也在院子里点上了鞭炮,混入这成了一锅粥的鞭炮声中。
午夜过后,按惯例都要守岁。
也就是一夜不睡。
老年人过年高兴,往往要喝一夜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