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德高望重的村长,居然让儿子撕住衣服狂吼。
别说他是村长,就是村里随随便便一个村民,哪怕再窝囊的,他儿子也不敢朝着父母这样啊。
这两年大包干了,人自由了,思想也自由了,一些年轻人已经开始质疑父母的权威。
不再父母说什么,儿子就老老实实地干什么。
比方有谁家的儿子不大听话,又懒又馋一类不好好干活,父母还拿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父母管得急了,他们还反驳,给父母扣上老封建的帽子。
肥田村长去年曾经在大喇叭上不点名批评过这种现象,讲了好多做人的道理,并说一个人连父母的话都不听,不知道孝顺,简直猪狗不如,云云。
现在好了,肥田村长的大道理讲得铿铿的,事实却是让他的儿子开了梁家河不孝子孙的第一炮。
大庭广众之下撕住自己的老爹怒吼,看那暴怒的架势,村长老爹要是再不出面阻止村民,他就要把村长抡起来掼在地上。
摔死都不解恨的样子。
梁家河的老农民总算是开了眼界。
肥田村长六十岁的人了,可小儿子二十岁正好年轻力壮,长得比他又高又大。
他早就知道打起来的话完全不是小儿子的对手。
可此时此刻的肥田村长,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甚至恨不能让儿子真的把自己打死呢。
打死倒也痛快。
然后让政府把小儿子枪毙。
那才解恨呢!
他气疯了。
疯狂地左右开弓扇着小儿子的脸,嘴里只是重复重复又重复着俩字:“逆子逆子逆子……”
宋其果被打懵了。
从没见过他爹还有如此疯狂的一面。
直到被扇了十几个耳光才反应过来,猛地把村长老爹推出去。
“疯了你!”宋其果嘶吼着,冲他爹抡起了棍子。
“还要动棍子?狗-日-的有本事把我打死啊。”肥田猛地把自己的衣服扯开,扣子乱飞,脖子上青筋暴跳。
发出来的嘶吼声,简直不像人声了,甚至让人担心他会不会连气管都要迸出来!
宋其果愕然了。
他似乎能感觉得出,他爹真的希望让他打死。
他虽然喝醉了,但是脑子还在,他也能大致懂得,他的村长老爹为什么会疯狂成这样。
虽然他已经接受了那些狐朋狗友的观念,认为家长制就是老封建思想,现在是新社会了,就该把那些封建的东西都给砸碎了。
可他毕竟接受这种新思想的时间还是太短,以往的人生当中对于老爹的畏惧,其实还没有完全从他的基因当中清除干净。
也知道老爹接受不了被儿子如此对待。
所以,他准备退却了。
但是退却,并不代表他就是因为理解了老爹,而心甘情愿退避的。
眼看着干兄弟们被村民打得鬼哭狼嚎,还有两个直接头破血流,而老爹却在这里跟自己嘶吼,他的愤怒并不比他爹差。
而准备退让,更是因为不甘而愈加暴怒。
他狠狠地把棍子摔在地上,指着宋肥田吼道:“老东西你给我听着,从今天开始,我跟你脱离父子关系,咱们一刀两断,从今往后谁也不认识谁。”
说完,跟随着他的那些抱头鼠窜的干兄弟,一块儿夺路跑了。
肥田村长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筛糠,嘴里只是机械地重复着那俩字:“逆子逆子逆子……”
副村长等村委一干人上来,拉着他:“走吧六哥,先回去吧!”
“啊——”肥田猛然甩开拉他的手,仰天嘶吼,然后放声大哭,“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村委的人,还有一些姓宋的,都围着他百般劝说。
而大多的村民,再次从对于肥田为村里通电的感激当中走出来,对他持冷眼旁观的态度。
他自己说得对,他就是造了什么孽。
山鱼一个老光棍够可怜了,好容易大仓帮他干点买卖,为了方便放东西,就圈起一个院子。
肥田居然说他私自占了集体的地方,非要给他拆了。
逼得山鱼一天都没敢出去做买卖。
还给他跪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他这造孽造大发了。
只是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报应在他小儿子身上了。
其实村民所谓的报应,还不仅仅是宋其果对肥田的不孝。
而是大家都看明白了,宋其果已经在一条邪路上越走越远了。
自从大包干,农民不再被约束在生产队,不单单是梁家河,其他村也一样,渐渐出现一些走邪路的人。
尤其以青年人居多。
什么活不干,整天就是拉帮结伙。
家里但凡有长起来的儿子,做父母的整天提心吊胆,最怕的就是儿子也跟着拉帮结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