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锦霖极力阻止,让虞星洪等人心中颇为喜悦,更加肯定了紫宸殿内的人不是萧容溪。可现在小桂子从里面出来,转述着陛下的意思,面色平静,毫不惊慌,反倒让众人心中起了波澜。
几人纷纷看向虞星洪,而虞星洪眉头只拢了一瞬,便舒展开来。
“既如此,那就带路吧。”
真正的萧容溪想必早就归西了,里面的,兴许在玩什么偷梁换柱的手段。但假的就是假的,真不了,有何可惧?
小桂子在前方引路,“各位大人请随奴才来吧。”
锦霖看着几人不慌不忙地往里走,踏进了门槛,他也跟着进去了。
紫宸殿里,药香弥漫,光是闻着,都能知道里面掺杂着几丝苦味。
窗户半开,熏香生发出的烟气袅袅,顺着窗棂溜出去,似乎也想极力脱离这满屋子的药味。
小桂子将众人引到离床一丈远的地方,而后走近,轻唤了两声,“陛下?陛下。虞大人和几位大人已经进来了。”
没有人回应,帷幔内却传来一阵布料摩擦的响动,似乎是里面的人从仰卧的姿势改为靠坐在床头。
有帷幔遮掩,距离又有些远,虞星洪跟着看不清内里的状况。
他眯了眯眼,摆出一脸担忧的模样,冲床上的人行礼,“臣,参见陛下。”
身后的人以他为首,在同一时间拱手躬腰。
都是修炼了多年的老狐狸,装得一个比一个好,仿佛真是担心君主,恨不得冲上前去关心,但又碍于君臣之礼,不得不定在原地。
“平身吧。”
帷幔里缓缓传出一道声音,听着有些气虚和疲乏,但音色与先前无二。
锦霖忍不住愣了愣,抬眼朝床的方向看去。
暗卫中有善口技者,陛下离京前,便将之安排在紫宸殿,以备不时之需。先前他只能模仿个七八成,现在听来,已是九成往上。
若非自己知晓帷幔后方的人是张典,只怕都要被蒙骗过去了。
“谢陛下。”
幔子虽未开,但里面不断有声音传来,“咳咳。几位爱卿方才在外面的话朕虽然听到了,却总觉得不甚真切,不若再说得清楚些——”
他顿了顿,继续问,“爱卿所言,朕几个月不曾露面,引了非议,不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这……”虞星洪颇为为难的样子。
“怎么,不好说?”
虞星洪一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回陛下,的确有些风言风语,说……说陛下久病未愈,虽不曾耽误朝政,但太长时间未露面,怕被有心之人利用此等契机,做出李代桃僵之事。臣等也是担心陛下的安危,所以想见一见陛下,这样才能放心。”
话落,帷幔内默了半晌。
片刻后,一声轻笑响起,不辨喜怒,“呵,李代桃僵……朕在皇宫,在紫宸殿,谁有本事穿过重重守护,抵达朕跟前呢?”
虞星洪一听,再度拱手,“陛下莫怪,臣和几位大人自然不认同那些言语,但思索良久,还是决定来宫里走一遭。只要臣等面圣过,那些谣传便会不攻自破,还朝堂安宁。”
“倒是有理。”
帷幔动了动,众人都以为里面的人要出来了,眼皮微压,视线紧锁。
但很快,幔子后又恢复了平静。
“看来爱卿此行,是为稳定大局考虑,朕自然不会不允,只是朕想问问,这般言语,究竟是谁在传,他们所说的有心之人又是指向谁呢?”
虞星洪知道让里面的人出来没有那么容易,对于这个问题,也早就打好了腹稿。
“回陛下,臣这段时间也是深居简出,消息传到臣耳朵里时,已经满堂皆知了,并不晓得出处。臣也派人暗中查访,尚未有收获。”
床上的人又问,“其余几位大人亦是如此?”
“是。”几人齐齐道。
床上的人叹了口气,“看来朕不露面是不行了,那些千方百计想让朕出现的人,看来多半都是心怀不轨之人啊,生怕朕多静养一段时日,就好全了。”
他语气有些玩味,帷幔外的几人也骂了进去。
虞星洪哪能听不出其中的意思,但能达到目的,被内涵一句又算得了什么?
几位大臣默不作声,几息之后,终于看到帷幔内伸出一只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里面的人轻轻拨开帷幔,先露出宽松的中衣,而后是小臂,肩膀,最后才是那张熟悉的脸。
几个月不见,人似乎清瘦了些,原先合身的衣裳都有些撑不起来了。
锦霖瞳孔微缩,而虞星洪几人心中也是一怔,神色有些迟缓,视线落在对面的人脸上,企图看出一丝破绽。
萧容溪勾了勾嘴角,唇齿间溢出的话直接敲击在他们心头,“爱卿们现在可满意了?”
“……”
怎么回事?!
难不成传回来的消息有误?!
虞星洪虽讶异,但瞬间就反应过来,连忙跪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哼,跪得还挺快。
萧容溪饶有兴趣地看着伏跪在地上的人,不说话,也不让他们起身,就静静地看着。
殿内空气有些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