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办公室门口,听见吴刚的朋友邸广峰和牛琴他们开玩笑的声音,看进去,果然是吴刚和邸广峰一起来了,安吉跟邸广峰打了招呼,用眼角余光看到了吴刚脸上惴惴不安的神色和偷偷看向她的目光。
当着别人的面,安吉不好给他冷脸看,但是口气很平淡地跟他说了一句:“你也来了。”她的样子好像邸广峰来找她的,吴刚倒是一个外人。
邸广峰和卓玛是大学同学,他们熟络地开着玩笑,邸嚷嚷着肚子饿要卓玛请吃饭,便一起下去。
坐在饭馆里,邸广峰和卓玛跑去派出所为吴刚的驾照盖章了,其实是找借口给安吉与吴刚独自谈话的机会。
安吉虽说和吴刚对面坐着,但她心如死灰,一眼也不想看向吴刚,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就那样坐着,不开口也不开眼,良久以后,她想到公共场合人来人往,俩人这样不说话也不是事,就睁开了眼睛,看见吴刚也神色黯然地坐着看着她,一见她睁开了眼睛就很快地移开了目光。俩人就这样一直坐着不说话,也不互相对视,直到邸广峰和卓玛办完事回来。
席间,邸广峰和卓玛开着他们的玩笑,安吉忍不住就回复了几句,吴刚的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但是直到吃完饭回到单位,安吉跟吴刚一句话也没有说。
临别,吴刚终于开口问安吉:“你这个周末回家不?”安吉冷冷地说不回去了。
吴刚便说:“回来吧,毕竟那是个家呗,你不回来大人们怎么想?”安吉只好点点头,算是答应。
送走了他们,安吉问牛琴他们何时来的,牛琴和卓玛神色怪异地说:“你放心吧,他们刚进来你就回来了。”
安吉便借坡下驴:“幸亏我姐家吃饭早。不然他们还以为我故意避开了。”
一下午,安吉便躺在床上,脑海里翻江倒海地回味着一幕幕往事,想起当初曹明痴痴的泪眼和信誓旦旦的承诺“五年、十年,我等你......”,也想起她和吴刚这几年以来的分分合合,恩爱和泪水,她情感的天平还是倾向于吴刚的,可是和吴刚之间经过这么多磨难,亲眼见识了他的冷漠无情,她已经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产生了怀疑,加上和曹明的这次会面,安吉的原本对他已经平静的心湖又重新翻起了涟漪,她想是否曹明才是真爱,而吴刚,只不过假象罢了。
周末,心灰意冷的安吉也不想回县城那个家,虽然那个家有公公婆婆、有名义上的爱人——她的丈夫吴刚的家,可是那个家里没有温暖、没有关怀,能带给她的只有冰冷和寂寞,还有所谓的丈夫禽兽一样的没有亲昵的交配行为,她的身体经过这一系列的摧残,已经经不住他牲口一样的侵扰,她便想回娘家呆一阵。
因为大家都说父母的家就是避风的港湾,出嫁的姑娘在婆家遇到不堪遭遇都是回娘家暂避的。安吉清楚,自己吵闹了一辈子的父母不可能给她太多关爱和体谅,但是她想他们再粗鲁,也不至于对落到如此地步的她毫不怜惜吧。
拖着病弱的身体,坐在又破又冷的大客车里,颠簸摇晃了一路,总算到了娘家所在的那个村子最下端那条公路边,下车后,安吉也怕遇到熟人,只有低着头赶路,也不去看身边原本还算不错的风景和可能认识的行人,说真的,在她现在的眼里和心里,这世间哪有美好的风景和认识的人。现在来看,那时的她其实就是患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但是当时的人们对这个名词还没有认知,或者说她身边的人压根就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
走了四十分钟的山路,安吉终于到了娘家门前,看着那个自己从小到大走了无数次的、熟悉的门台、熟悉的大门和熟悉的院子,安吉想到一句话;“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心神俱焚的安吉不觉苦笑了一下。
她真正意义上离开这里,也才几个月、几年,原本对这里充满嫌弃,对诗和远方充满憧憬的心,却已经在现实面前碎了一地,她原本还很健康快乐幸福感爆棚的心态,已经灰暗无比,眼睛里没了光华,皮肤上没了绚烂,安吉忍不住泪流满面。
偌大的院子里没有了众多的兄弟姐妹们快乐的笑声、争吵声,门台上没有了奶奶瘦小萎顿的身影,院子当中的花园里没有了年年盛开的绚烂的鲜花,只有因为没有人吃而长了一人高的蔬菜。童年时陪她们长大的大白狗早就丢了,曾经的暑假里她每天骑着去田间地头放牧过的大青骡子也早就不在了!
安吉走进在全村上也不算寒碜的砖房,没有看到父母亲。她知道,他们这个时候不会去地里干活了,因为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多一半的可能,父亲去串门了,而母亲,则可能在房后的菜园里挖萝卜或者洋芋。
安吉摸摸炉子上温着的茶壶,倒了一碗半冷不凉的茶喝了,润润一下干得冒火的嗓子,又拿起扫把扫了沾了灰尘和草芥的炕头,她知道那是干活累了进门就躺下的父亲带进来的。扫完炕头,又扫了扫更加脏污的地面。
干完这些,她已经浑身冒汗,头晕眼花了。只好赶紧坐在靠窗的炕头闭上眼呆了一阵。她的心里充满悲凉,她不知道人生的方向在哪里,只希望能在娘家安静地待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