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天空飘落着点点细密的小雪,殿宇的黄瓦上一片银装素裹。
宫人们在各处挂上象征吉祥的红灯笼,殿壁阶前也都摆上冬季开的各种花束,洁白的玉兰,小巧的木棉,优雅的红梅,全都在雪中傲然盛开,争芳斗艳。
小宫女们在各自殿外面搓着手赏雪,向来静谧肃穆的皇宫格外热闹。
楚令梧下了早朝,回寝宫换今晚家宴的礼服。
褪下明黄色的龙袍,锦意为她披上一件赤红色的双凤戏珠的盘领窄袖袍,头发全都盘起,戴上一个乌沙鎏金冠,两边垂下琥珀与珍珠相间的红色丝带。
楚令梧看着镜中的自己,英气逼人,凤仪万千。
锦意给她正了正冠带,打趣道:“现在陛下不用去上阵杀敌,连皮肤都养得好了,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楚令梧揉了揉自己的脸,确实比以前光滑细嫩许多。
“可朕倒是挺思念从前行军打仗的日子,不知道现在西北战况如何了,尉迟将军最近也未给朝廷递消息。”
自从尉迟紫霜带着茫林君回到西北驻扎,就只来了封催促军饷的奏折,与羌兵还在两相对垒的僵持中。
“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见楚令梧又皱起了眉头,锦意劝道,“今天是开心的日子,陛下就不要为战事所烦扰了。”
换好了礼服,按照大庆礼法,楚令梧还得和谢怀衣去问天台祭拜祖宗和苍天,以祈求今年大庆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二人按照承制官的指示,恭敬地对着上天三叩九拜,礼节繁多,都有些疲劳了。
等楚令梧上完最后一炷香,她以为终于完事可以歇歇脚之后,突然天空笼罩住一阵密云,里面还有雷光若隐若现。
雪也停住了,震耳欲聋的雷声此起彼伏,让整个问天台处在阴云密布的雷雨之间,北风呼啸,吹倒了祭祀的灯台。
楚令梧的衣袍也被吹乱,在风中翻飞,大风迷了她的眼睛,让她不能睁眼。
在场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吓得四散尖叫,场面一时混乱。
楚令梧的手在空气中摸索着,下意识地想找身边的谢怀衣。
身体靠近一个熟悉的温度,手被人紧紧握住,她将脸埋在谢怀衣的胸膛。
“别怕,我在。”
坚定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又被风吹得破碎。
不一会儿,狂风平息,乌云渐渐散开,冬日的暖阳探出了头。
楚令梧睁开眼睛,抬头正与谢怀衣目光相对,谢怀衣顿时有些羞赧,两人同时退开理了理身上被风吹乱的衣袍。
帝王祭祀出现这样的异象,乃是不祥的征兆。
楚令梧面色严肃,叫了钦天监过来询问。
半晌,一个年近九十的老者颤颤巍巍地上到台前。
“启禀陛下,老臣刚才就着异象,问天卜卦。卦上言主星灼烁,但周围将星隐曜,晦暗不明。是老天预示,陛下身边尚未有能辅佐之人。”
楚令梧面色不虞道:“胡说八道,沈太师伴朕身边,乃朕左膀右臂,何出无人辅佐之言?”
钦天监谨慎道:“沈太师虽才高志远,但并非王佐之才,今日天降异象,正是在提醒陛下,除了沈太师之外,还要另择贤臣,以助社稷。”
楚令梧心中冷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知道自从谢景南让位后,许多人对丞相之位早有觊觎,但畏惧她的威严,不便直接举荐,就买通钦天监,自导自演这出戏码。
自古以来历代君王都对天象之说深信不疑,但楚令梧不一样。
她不信天命,只信人定胜天。
但她也知道,丞相之位的人选得尽快定下,一来绝了一些人的心思,二来也的确能为她分忧。
只是这个人,必须得她自己来选。
“好了,朕自有考量,你下去吧。”
钦天监诺诺而退。
到了栖鸾殿,楚氏皇族都早已到场,今日皇帝祭祀天降异象的消息也早早都传到了他们耳朵里。
“钦天监那帮人,惯会危言耸听的,皇姐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今天咱们一家人好好坐下吃顿饭,别让其他事扫了兴!”六公主楚令槐见楚令梧面色凝重,讨好着说道。
她本来因为太畏惧楚令梧,怕在家宴上又出什么乱子,想要推病不来的。
但楚令檀找到她,说今晚有件天大的好事等着她,要是错过了就要悔恨终生。
她不明所以,又怕不出席惹楚令梧生气,就硬着头皮过来了。
“六妹妹这句话就说得不对了,帝王乃是天子,天有异象则是上天在降下警示,况且钦天监说得也有些道理。”楚令桦款款道,“丞相之位乃帝王之仰赖,一国之股肱,之前被谢景南这种无能之辈鸠占鹊巢,现在也该选贤举能,让德才兼备之人任之了。”
她说这句话时,眼睛瞥了一眼谢怀衣,嘴角带着嘲讽之意。
谢怀衣浅笑道:“二公主说的是,但本宫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