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楼上确实有十几只千里镜对着下方逡巡,关注下方敌人的动向。然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御道和广场上的兵马身上,并没有对两侧的房舍关注太多。所以,当变故发生的时候,张延龄等人其实也是吓了一跳。
陈式一第一个反应过来,拉着张延龄往后方仆去,徐延德霍世鉴等人也纷纷扑倒在地。
然后,他们便看到了朱厚熜的身体打着旋从空中落下,噗通一声摔倒在屋顶露台上,整个人已经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了。
“世子!世子!”吕芳大叫着冲了上去,大声哭喊起来。
张延龄立刻意识到这是被对方架设的火炮击中。这个距离,距离房舍街区约莫六七百步远,盏口将军炮的射程足以抵达。隐藏在街道楼顶的火炮开火,击中了朱厚熜。
“进屋,进屋,不能呆在外边。”张延龄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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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朱厚熜抬进箭楼的第四层之中,弓箭手们接到命令,弓箭上弦,全神戒备,准备迎接战斗。
张延龄上前查看朱厚熜的伤势,不看则已,一看伤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朱厚熜被击中的位置在大腿和腹股沟的位置,那里一片血肉模糊,大腿骨的碎茬子都暴露在外边了。对方一枚铁球炮弹自下往上轰击,恰好击中大腿位置,所以朱厚熜才被巨大的冲击力打的飞上了天。
盏口将军炮的威力虽然不能和佛郎机炮以及龙吟虎啸炮相比,但是实心炮弹直接命中身体的冲击力,岂是肉体所能相抗?这一击,不仅将朱厚熜的下半截身体打的稀烂,更是让朱厚熜重重飞起,落地又重重的摔了一下。
此刻,朱厚熜满头满脸是血,已然气若游丝了。
“世子,世子啊。怎么会这样啊!靖海王,求求你们救一救世子吧。事情怎么变成这样啊?”吕芳抱着朱厚熜的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张延龄探了探朱厚熜的鼻息,伸手从怀中取出瓷瓶,倒出一粒八宝回春丸纳入朱厚熜口中,用清水灌入腹中。又命人取了沙布和急救散给朱厚熜包扎大腿和小腹下方的伤口。但伤口破碎血污,鲜血不断涌出,急救散倒了三包都被冲散。最后不得不几包一并倾倒在伤口上,用沙布紧紧缠住,勉强算是包扎完毕。
朱厚熜下身重要部位已经稀烂,整个人已经废了。包扎的时候,陈式一在旁看着咂嘴道:“太惨了!”
“是啊,也太倒霉了!这也能被击中,这得有多么倒霉才能这样。”徐延德的话引来吕芳怒目而视。
但徐延德说的话是事实。盏口将军炮从来没什么准头,它的轰击误差极大,在六七百步的距离,误差在方圆十几丈范围。徐延德在团营领军,他是知道盏口将军的弊端的。对方开了一炮,这么远的距离而且是仰角攻击,居然便打中了朱厚熜,这简直太凑巧了。
这可比百步穿杨的射箭要难上数倍。所以说朱厚熜倒霉,那是徐延德的真情实感。
不过众人也有些后怕,适才所有人都在箭楼露台上,这一炮要是轰中了张延龄或者其他人,那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各位,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们有盏口将军炮,那便说明,有团营反水,参加了他们了。有一门就有多门。团营配备了不少盏口炮,接下来的作战将甚为困难了。”张延龄大沉声道。
众人悚然而惊,立刻明白张延龄说的没错。盏口将军炮被拉上战场,那么对正阳门的进攻火力便上了一个台阶。远程炮火是现在己方根本无法处理的,只能被动挨打。顶着炮火防守,难度要上一个更高的层级。本来就棘手的局面更加险恶了。
“要让我知道是哪些狗杂种反水了,老子要把他们剁了喂狗。我就知道,那帮家伙一肚子坏水,早就生着反骨。狗娘养的,跟杨廷和这个狗贼勾结起来,一点骨气也没有,一点义气没有。简直是一群狗娘养的狗杂种。”徐延德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起来。
张延龄苦笑道:“也不能怪他们。他们只是做出了他们认为的最好的选择罢了。我早跟岳父大人和兄长说过这个道理,勋贵集团貌合神离,以私利为重组织在一起的一群人,迟早会分崩离析。他们,只会帮会赢的一方。其他的他们都不会管。”
徐延德叹道:“确实如此,一群见利忘义之徒。”
张延龄冷声道:“不过这一次,他们选错了,赢的不会是他们。”
就在此时,吕芳大声叫道:“世子,世子,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朱厚熜发出虚弱的呻吟声:“啊,啊,痛死我了。吕芳……我这是死了么?”
吕芳叫道:“没有没有,世子,你还活着。”
朱厚熜颤声道:“活着么?我怎么感觉像是死了一般。张延龄呢?其他人呢?”
张延龄等人走到朱厚熜身边,张延龄蹲下身子看着朱厚熜的脸,朱厚熜面色蜡黄,毫无生气。伤势太重,流血太多,且损坏了重要器官,其实已经活不成了。他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