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开炉了。
张延龄当然还是没法抽身。年后的一段时间,虽无公务,但是私务繁忙。光是国公侯爷们相互来往宴请,便花费了大量时间。张延龄又是新进领军,营中将领们自然也要来拜访,张延龄当然不能避而不见。这些联络感情的事情虽然都不是什么正事,但是却是不能推脱的。
徐杲似乎是有些生气了,这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过此事。直到正月十五上元节那天,张延龄将徐幼棠接到家里过节,这才听她说,徐杲在正月初七已经试炉。正月十二那天,已经正式开始冶炼精钢了。
张延龄是正月十六傍晚赶到了野狗岭的。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已经造好的,正在冶炼的新的莲花炉。
这座炉子看起来和徐幼棠造的那座外形差不多。但是,张延龄在旁边仔细的观察比较了之后,便发现了许多的不同。
首先,进风口多了十几个。分布在炉膛下方的不同高度。进风口位置全部是高高低低的风箱。以精铁管连接至进风口,风箱也不是推拉式的风箱,而是手摇的转动扇叶鼓风。
张延龄明白,这是充分提高进气量,让燃料燃烧的更充分,以解决炉温不足的问题的解决办法之一。
其次,炉子的曲线略有不同。新炉子的肚子更加突出,四周的莲花花瓣状的炉膛也更加的圆滑。根据徐杲的说法,这更有利于钢水和白土沸腾结合,让更多的杂质分离沉淀下去。徐杲说他是经过计算的,张延龄只能表示相信他的话。
还有,这一次的燃料是不同的。之前张延龄以为木炭会是很好的冶炼燃料,虽然价格昂贵,还是不惜成本从西山里的炭窑里买来。但是,这座莲花炉烧的却是石炭,而且是最为普通的那种。只不过是被全部砸碎的小颗粒。
“木炭充分燃烧,佐以强力鼓风的话,确实可以冶炼出好的精钢。而且,杂质不多,有利于防止污染钢水。但是,木炭冶炼的火候终有不足,这也是精刚冶炼的关键。火候可根据火焰颜色辨别。木炭之火可至红白之色,那是炽热之色。然以石炭颗粒为燃料,火焰可至青白之色,那才是真正的真火。真火,才是冶炼臣精钢的关键。”这是徐杲的解释。
张延龄不信邪,他还从未见到过青白色的火焰,于是从观火口观察了炉中火焰,然后,他真的看到了炉膛之中的青白色的火焰。这让他叹为观止。
即便自己是穿越之人,但自己在这方面显然没有徐杲懂得多。
其他还有一些细小的改动,内部结构的构造的改动,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徐杲不说,无人知晓。但徐杲一口气说了十几处变动,张延龄除了发出哦啊之声外,全程干瞪眼。术业有专攻,这便是大师的手笔。难怪他会拒绝让任何人帮忙。因为每一处改动,一一指导其他人去做的话,还不如他自己动手来的更准确。一旦错了,便又要重来。索性不去让别人插手了。
上午巳时,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了。第一炉精钢经过了五天的连续不断的冶炼,数十次的加温降温,十余次的加入白土的粉末反应之后,终于要见真相了。
不光是张延龄期待这一刻,整个野狗岭兵工厂的人也都被吸引而来。他们已经被徐杲吊足了胃口,很想知道到底冶炼出了怎样的东西出来。
在徐杲的指挥下,严寒天气里还光着膀子的众炉工有条不紊的打开炉门,用粗长的铁钎穿透炉渣厚壳,然后,一股冒着白光和明亮火焰的炉水奔涌而出,流入坩埚之中。
铁链哗啦啦作响,铁钩勾起坩埚吊耳随着轨道滑动,坩埚里的铁水沸腾着,白光冲天。
徐杲神情紧张,瞪着眼跟在坩埚旁边快走,恨不得自己上去帮着炉工拉扯铁链。
满锅钢水迅速进入半开放的车间之中,然后开始倾注进入铁锭模具之中。最后一缕钢水注入之后,徐杲才松了口气。
与其说冷却的过程漫长,还不如说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实际上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钢锭模具中的钢水便已经冷却成型。这段时间里,所有人都在旁没有离开半步,全部人等都站在一旁等待着。
“是时候了。”徐杲拿起了一只铁锤,挽着袖子来到依旧热力蒸腾的模具旁。
张延龄等人也都跟着围了上去。
那模具中的钢锭黑乎乎一片,上面一层灰黑的氧化之物和杂质已经起了薄薄的一层裂纹。看上去,成色似乎很糟糕。之前冶炼的精钢出炉冷却之时,上面的一层杂质外壳是完整的。
大伙儿开始担心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徐杲挥起了铁锤,砸在了钢锭上。灰黑色的外壳杂质飞起,化为一片黑色的粉末状烟尘。几名冶炼老师傅惊愕不已,他们还从未见过冷却的外膜一下子灰飞烟灭化为齑粉的。那说明,杂质极少,而且极为脆弱。析出的杂质只有在极少极弱的情况下才会这么薄这么脆弱。
烟尘腾起之后,一块蓝幽幽的精钢块出现在众人面前。那颜色幽深湛蓝,宛如深邃的大海和天空的眼色。那块精钢看上去几乎不像是精钢,而是一块幽蓝色的美玉一般。
“成功了!”张延龄大喜道。他上下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