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八中午,南京江浦渡口。
烈日当空之下,一辆普通的马车从官道上缓缓驶入渡口码头。码头上人来人往,船只上下货物繁忙之极。谁也没有在意马车上走下来的两个身着布衣一高一矮的老者。
看起来只是两名普通装束的老者而已。
两个人低着头从人群之中穿过,走下码头台阶。那里,有一辆渡船正在等客渡江。
“二位老丈,去南京么?”船上两名壮年后生看到了两名老者,拱手问道。
“我们可等不得。多给你们银子,你们需即刻开船渡江才成。”身材高大的老者沉声道。
“好说好说,大中午的,也没什么客。我们兄弟也正好回对面家中吃饭歇息。倒也不用你们多给银子。上船便走。”操桨的男子憨厚的笑道。
高大老者看了身旁矮胖老者一眼,低声道:“上船么?”
矮胖老者点点头低声道:“好。天黑之前赶到南京城里最好。”
高大老者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抛到操桨汉子手里,沉声道:“那便包了你这船,要快。”
操桨汉子笑道:“二位放心,保管赶得上进城。”
跳板搭上,两名老者缓步上船。操桨汉子甚至上前伸手搀扶了一把两人。在接近两人身边的时候,那汉子不易察觉的皱了皱鼻子和眉头。
“小弟,愣着作甚?客人上船了,开船咯。”操桨汉子朝着船尾扶橹的男子笑道。
“走着!”扶撸汉子吆喝一声,站起身来,拿起长杆在岸边一点,渡船便离了岸缓缓往江中行去。
阳光暴晒着江面,江水滔滔,反射着银光。两名老者坐在船舱之中看着外边的滔滔江水出神。渡船行的飞快,一炷香后已经接近了江心位置。江面平静开阔,左近无一艘船只经过,只有滔滔江流,郎朗青天。
船停了。
船舱中的两名老者发现了这一点,高个子老者大声问道:“船怎么停了?”
船头船尾脚步声响,同时传来兵刃出鞘的声音。高个子老者惊骇起身钻出船舱时,两名操舟汉子各提一柄钢刀一前一后站在他面前。
“你们……你们做什么?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你们胆敢公然当强盗么?南京水匪如此猖獗了么?”高个子老者大声喝道。
王岳在船舱里叫道:“二位好汉,你们要银子我们给你们便是了。莫伤人命。”
“哈哈哈。王公公,范公公。京城司礼监刘公公托咱们向您老二位问好。”一名汉子哈哈大笑着,钢刀倒映的光影照在他的脸上,憨厚的脸显得阴森可怕。
“你们……胡说什么?什么公公?我们不认识。”高个子老者大惊失色,强自镇定道。
“哈哈哈,范督主,还强辩么?你们以为能逃得过刘公公的手掌心么?从北京到南京,倒是被你们糊弄过去了不少天。二位脸上的胡子黏的挺像的。只可惜,假的就是假的,你们两个没卵子的,又怎么会有胡子?胡子贴在嘴巴上看上去也特别的假。”另一名汉子也哈哈笑道。
“赵兄弟,可不光是胡子。走路的姿势都不对,叉着腿走路,裤裆里塞着尿布呢。怎走的利索?还有,适才上船的时候,老子这么一闻,一股尿骚味。怪倒是都说这些当公公的容易遗尿,果真不假。大热天的,格外的难闻。也不知在宫里侍奉皇上娘娘们的时候,皇上和娘娘们是怎么能忍受的。”
“哈哈哈,李指挥使当真火眼金睛。两人一下马车,便被你瞧出来了,鼻子也灵的很。”
“那是。哈哈哈。”
两名汉子自顾自的说笑,极尽嘲讽之能事。
高大的老者脸色铁青,伸手缓缓扯下这嘴上黏着的假胡须,丢在江风之中。
“二位兄弟,何必逼人太甚。咱家和王公公已经被贬来南京充为净军,已然是穷途末路。二位兄弟高抬贵手,放了我们一码如何?我这王公公所携财物二位拿了自去分去,就当二位没有见过我们。我和王公公再不出现。”
“范亨,范督主。你也有今日。以前你不是高高在上豪横的很么?咱们这些人见到你,都不配你一个正眼的。哈哈哈,今日也有你求我们的时候。范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给自己留条后路,岂有今日?”一名提刀汉子笑道。
“范督主,我们可不敢放了你们。刘公公的命令我等可不敢违背,那我们还要不要脑袋了?你们能有几个银子?够买咱们哥俩的命么?再说了,你们身上的银子,不还是咱们的么?难道还能飞了不成?”
“哈哈哈,就是。你们二位的脑袋可值钱呢。拿了你们二位的脑袋去见刘公公,我们一人便可得一千两赏银。踏踏实实,何乐而不为?哈哈哈。”
两名汉子大声说笑道。
范亨眉头紧皱,耐着性子想要继续请求。船舱中。王岳沉声道:“罢了,范公公,不用求他们了,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事已至此,只能认命了。”
范亨咬牙怒喝道:“你认命,我可不认命。”
说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