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悦来客栈出来,汪泽然就有些沉默,只心不在焉地跟着素雪低头往前走。
他素来是个话少的,素雪也不在意,扭头问马礼:“马大哥,你家下午能不能做出来一百多斤豆腐?”
马礼想了想,道:“只要豆子提前泡好了,就能做出来,不过要全做完就得要到晚上了。”
那就是说,六家人今天晚上只得连夜做豆干了。
三个人不敢耽搁,出了城门急匆匆往回赶。
四盛早上从马顺家一回来,就去找牛智信了。
听说可以借着马家的名头做生意,牛智信长长出了一口气,眼里竟然泛起晶莹。
终于有办法了。
这两天大家陷在困境里,怎么也找不到出路,愁烦得背都要塌了。
四盛一直忙个不停,大家都知道他肯定也在想办法,却不知道他具体在做些什么,牛智信问了几次都没有得到肯定的话,便也不敢过多打扰。
牛智信问:“那我们做啥生意?”
“先做些豆干去卖吧,其他的咱们以后慢慢再看。”
见牛智信愣神,四盛解释道:“豆干是一种新鲜的吃食,雪儿的姥爷会做,他走前把配方留给了雪儿,雪儿那天看见马村长家做豆腐,就想起来这个茬了。”
把豆干配方说成是白老爷子留下的,最容易掩人耳目。
牛智信忐忑地道:“那这可是白家的配方,咱们能用?”
“能用,白老爷子既然给了雪儿,怎么用就由雪儿决定了。”
四盛沉吟了一下,“只是,信叔,这配方的来源,你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得好。”
牛智信理解四盛的意思,这配方毕竟是白家的,不是叶家的,他用力点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知道素雪已经带着豆干去城里推广了,现在只能在家等结果,牛智信的心就如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
一会儿想现在终于有个营生了,大家不用去要饭了,高兴无比;一会儿又担心豆干卖不出去,怕又是白欢喜一场,难免焦虑。
四盛看牛智信脸上神情变幻不定,便道:“信叔,咱们既然决定要在这里做生意,那这住处是不是得收拾收拾?”
“还有大家伙的个人卫生也得搞搞,不能让人一看就知道咱们是流民。”
牛智信听四盛说到这个,忙收敛心神,振奋了一下精神道:“得收拾,得收拾,我这就去安排。”
没一会儿,六家人就动了起来,挖土割草砍树搬石头,他们要在院子里搭起遮风挡雨的住处。
大家没有动原来的屋子,只在院子两侧,面对面搭起了两排茅草棚,因为是临时住所,茅草棚搭得很简陋。
牛智信指挥着汉子们,用石头与泥土垒了半人高的墙,上面用河边砍回来的树枝搭上茅草,就搞定了。
茅草棚的外墙也只垒了三面,朝里的一面敞开着,一个隔间一个隔间的,方便各家搭地铺。
好在这个废院子离村子和大路都远,周围也全是荒地,平时也没有什么人过来,六家人干得热火朝天,却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人多力量大,茅屋棚很快就搭好了,大家又把院子的荒草割掉,地面也平整了出来。
茅草屋拾好了,六家人就开始了全民大清洗。
女人们一锅锅地烧水,洗头洗脚洗身上,给孩子洗了姑娘洗,小子洗了妇人洗。
各家的桶和盆都成了抢手货,葛氏好容易逮着个空盆,端了热水给大盛。
大盛瞅了一眼,道:“男人哪那么矫情,屋旁就是河。”
“天凉了,看河里凉水激出毛病来。”葛氏话没说完,大盛已经下了河滩。
随心媳妇一身清爽,穿着夹袄子,端着一盆脏衣服准备去河里洗,刚走下河滩,就“啊——”地一声捂上了眼睛,转身逃也似地爬上了河岸。
妈呀,吓死人了,一群男人光着身子在河边擦洗,太阳照着白花花的一片。
素雪和汪泽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院落:平坦齐整的地面,崭新的茅草棚,干净整洁的家人。
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素雪还以为走错了地方,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直到看见赵老四拿着棍棒冲着她直乐,才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素雪眨了眨眼,这地方是没错,可大家身上的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院门口那几个媳妇提前穿上夹袄也就罢了,赵老四怎么连棉袄棉裤都穿上了?
这几个小孩子又是什么情况,光着屁股披着被单,在院子里可劲地蹦跶,这是披着被子要上天吗?
赵老四见素雪和汪泽然看着大家的衣服直发愣,便笑着指了指院墙外边。
素雪伸头一看,院外的荒草地上铺了一地的“万国旗”,才了然地点头,这是把身上的衣服全都洗了。
大家的薄衣服都扔在路上了,要换洗身上穿的,只能用厚衣服倒倒了。
王老太坐在新搭起的茅草棚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