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冻的人发抖,皇子、福晋、公主、额驸等陆陆续续进了宫。
所有人一改往日稳重的步伐,加快速度赶往寿康宫。
佛尔果春不算来得早的,但她自得知皇玛嬷不行了,就没有一丝耽搁急赶往宫里,叙白一言不发跟在她的身边。
到了寿康宫,屋里站满了人,她一眼就看到忍泪站在床边的阿玛额娘,还有哥哥姐姐,还有十四叔十四婶,所有人面含愁绪。
这时,她听到额娘叫她:“和玥,带着叙白过来,你玛嬷要见你们。”
佛尔果春二话不说拉着叙白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今天寿康宫的气氛很是压抑。
她能感受到她的手在颤抖,她听到玛嬷微弱唤她的声音,“和玥,过来……”
这声音气若游丝,好似随时会断去。
远没有上个月见面时的那般有力,她眼泪滑落,双膝跪下,那双玉白的手握上像树皮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玛嬷,和玥来了……”
眼泪不知模糊了谁的视线。
老太太见不得最喜爱的孙女哭成这样,她伸起颤颤巍巍的手想要给孙女擦眼泪,佛尔果春见状,赶忙握着玛嬷的手,贴在她的脸上。
老太太勉强笑了,“和玥,这一生,玛嬷无憾了,只是……和玥……”
老太太已经感觉她不行了,她每说一句话,就攒足气才能说,她想说很多,又担心没说到重要的就没了。
因此她捡着最想说的说了。
“和玥,玛嬷希望你……和叙白……好好过日子。”
老太太几乎是半睁着眼说的,她已经看不清孙女的面容,只能感受到握着她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和玥她一定舍不得她这个老婆子吧……
她也舍不得和玥啊。
佛尔果春哽咽地连连点头,“都听玛嬷的,只要玛嬷好起来,说什么和玥都听。”
眼泪不停地落下,佛尔果春很想说,别哭了,她看不见玛嬷了。
老太太没听清自己的孙女说什么,她嘴里一直说着一句话:“玛嬷希望……你和叙白好好的……”
这句话说了两遍。
第二遍的时候,老太太缓缓地闭上了眼。
发抖的手放在鼻尖。
气息早已没了。
佛尔果春彻底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仿佛就是一个信号,寿康宫很快响起了男人女人的哀声。
太后的逝去给了胤禛一个重大的打击,尤其是额娘临死之前说开了那件事,相信额娘不会在那种情况下拿这个说假话。
可真因如此,更加大了他的悲痛,他因此事怨了额娘一辈子,哪怕他不说出来,可是他知道,这是他心里的疙瘩。
他会孝敬额娘,可亲近做不到。
可现在事实告诉他,他的责怪是一个笑话。
可不管多悲伤,太后的丧事必须办的重大。
经此过后,许是因为这件事,大冬日的他日日跪在灵前,哪怕是先帝的死,他也没有跪这么长时间,可也因如此,他的身体愈发不好了。
宋淑柔多次出言劝过,可无奈,他似老头子般倔犟,无法,他跪多久,她就跪多久。
众位皇子公主看得焦心不已。
就这样下去,太后的丧仪都还没完呢,胤禛病了,朝堂上的事几乎交给弘槿来办了。
得知此事的钮祜禄柏雪哪里坐得住,她的表情看起来冷静极了,然她那只手紧紧抓住柳枝的手腕,抓得让人生疼,可柳枝不敢反抗。
“柳枝,皇上不会想见到本宫,你去让八阿哥侍奉皇上汤药,一定要让皇上好起来。”
她的声音亦如神情镇定。
可柳枝知道娘娘肯定很慌,因为她的手腕疼得麻木了,她忍着疼痛急急应下,“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
钮祜禄柏雪这才放开她,推着她出去,“要快。”
看着自己的心腹去了,她的心慌却一点没减,她的步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不停自语。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千万要好起来,千万要好起来,信女愿用十年寿命换去皇上平安。”
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这钮祜禄氏多么深情,竟不惜用自己的寿命换去别人安好。
窗外的已经升为刘贵人的刘温梦微微诧异,这熹嫔娘娘竟对皇上用情至此……
她只装没听见,往前走了走,喊了门口的宫人,问:“熹嫔娘娘可在?”
那宫人回:“在的。”
刘温梦温声道:“还请帮我通报一声,我有事找熹嫔娘娘。”
那宫人应下,进屋没过片刻就出来了,说请她进去,刘温梦略点头,抬脚进了屋。
来到暖阁,只见熹嫔坐在榻上,眉眼间带着疲惫,刘温梦行了礼,钮祜禄柏雪赐了座,让宫人倒了茶,没什么精神地勉强笑道:“姐姐这里的茶没什么好的,只能委屈妹妹将就着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