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扶绾浑身湿漉漉的窝坐在角落,她双手抱着头发抖。
她脑海中全是蛇的,它们在她身上爬。
啊,不!
滚开——
少女似乎再也发不出声音,她只觉得眼前全是蛇,想要拍开,却忽略了此时的无力,整个人倒在马车内。
车内响起摔倒声。
江友胜立即停下马车,掀开厚沉的车帘,角落窝着的扶绾摔在地上,不停的朝左边角落缩去,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马车还算宽大,主子坐在右侧,像是没听见似的合着眼,眉眼都微动一分。
他觉得扶绾状态有些不对,“主子,她是不是疯了?”
弘槿缓慢睁开眼,漠然的眼睛看向离他半米不到的扶绾,观察了对方一下,像是精神失常的样子,淡淡道:“回去时扶着她,莫让她乱动,对外说她贪玩不小心落水,落水得风寒乃是常事。”
三月夜晚还是很冷的。
“她自入我院,我最宠她了,你多去看看,莫要让人插手,随便找个嘴紧的大夫给她看了。”
江友胜心中一凛,“是。”
他不再问,继续行着马车。
扶绾似是没有听到二人谈话的样子,她把自己缩成一团,身上明显感觉在颤抖。
弘槿抱着双臂看着,漆黑的眼瞳极为淡定。
福晋,暂时不能动。
她若死了,那么皇玛法肯定会给阿玛赐个继福晋,如今额娘好不容易不用请安,来个新人,额娘定是要请安的。
他倒是想惩罚一下对方,可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躲过额娘和阿玛的视线。
额娘似乎有很多探子。
额娘对阿玛遮掩,可从未对她的儿女掩饰这些,弘槿又向来多心,他自然会慢慢分析出来。
额娘身上似乎有些玄乎,有点传说中仙人的那些东西。
不管是那个神秘的药丸,还是钟嬷嬷怪异,虽然他觉得是他多想了,可钟嬷嬷的行事,虽然看起来是为了阿玛,但屡次受益的茗湘院,他几次估算,总觉得钟嬷嬷不是忠于阿玛了。
为何别人出事时,钟嬷嬷没有那么积极呢。
所以……
但不管他分析的对不对都不重要,额娘能保护自己就好,只是自乌雅氏死后,阿玛和额娘加大了管理,他这边就难了。
想瞒住阿玛额娘,有一定的难度。
不过,不急。
如今太子二伯和皇玛法两人之间已经存在剑拔弩张的情况,若最后太子二伯真的再被废,那么必须是阿玛……
待到阿玛登基。
福晋也就不用存在了。
而处理这些,还得从中浑水摸鱼。
不然要瞒着额娘阿玛,还真有些难呢。
宋淑柔不知道二儿子的苦恼,若是知道,肯定会大惊。
倒是第二日,她听说弘槿颇为喜欢的一个小姑娘得了风寒,她打听了一下,竟是贪玩落水。
对于这个小姑娘,宋淑柔见都没见过,自然不会有什么担忧的情绪,只是老二怕是要担心了。
不过就算儿子担心她也不会去叫太医。
如今她的态度可以影响很多人。
若是她派人去看,那么下人就会认为她喜欢这个姑娘,因此会巴结那姑娘,而老二媳妇还没进来,要是进来后,听到嘴碎的,认为她喜欢那姑娘,心里又会怎么想?
若是那姑娘因为她的关心抖起来,和老二媳妇对着干,对方认为有她宋淑柔就不怕正妻了。
不说这会把老二后院搅乱,就说这种麻烦的事她不想沾惹。
过段日子额林珠要生产了,到时候喜三满月她肯定是要去的,还有她膝下有小女儿,还有老大媳妇的儿子,她的孙子。
还要管理事务,她很忙的。
小女儿头一件就够她烦恼的了,比几个大的调皮多了。
哪有时间管这些。
没过两天,扶绾就因风寒没了。
她的死没有在雍王府溅起一点水花,便是弘槿后院知道的。
都只是感慨两句:“二阿哥对她那么好,心腹都派去问候,可惜她是个无福的。”
说这些话时,她们心里当然是羡慕的,可二阿哥虽温和,却不会因谁好看就多看几眼。
而乌拉那拉氏得知此事的时候,虽有些怀疑怎么会如此巧,但她又查不出什么,且听到私下的那些羡慕的议论,她心中怀疑也散去大半,不由地认为是扶绾福薄。
真是晦气。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容貌可以,有上进心的,又不是宋氏的人,居然就得风寒没了。
人没了,乌拉那拉氏不敢再作乱,她现在不比从前,心腹都没了,上次能找到是因为年氏进府,那时水正浑,她才逮着一点机会。
甚至怕发现,她从始至终都只暗自找过扶绾三次。
若是再多,难保不会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