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外头响起九阿哥的声音,就是虚弱得很。
“是九弟,啊,还有四哥。”八贝勒连忙开门,在两个兄弟进门后又连忙关上了门,防止过多的寒风吹进这个本就不暖和的屋子。
九阿哥和四贝勒是被几个太监给搀进来的,两人腿都微微曲着,一看就是跪久了。乾清宫的太监们沉默而高效,将两名遭了罪的皇阿哥搀扶到榻上就安静地退出去了。而屋里点起了灯,因为惊呼和热闹短暂驱散了一会儿寒冷。
“八哥……呜……”这是卖惨的九阿哥,“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感觉我跪了快有六个时辰,腿都废了。哎呦!八哥,你轻点。”
八贝勒在小九的腿上连按了几个穴位,直将他按得嗷嗷叫。“哪有六个时辰,最多不过四个时辰。我看你这腿还知道痛,可见是没有废的。”
相比身强体壮的九阿哥,四大爷就凄惨多了,嘴唇发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病还没好呢,就罚跪了。天潢贵胄也不好当啊。
八贝勒果断拿出金针,开始急救。兄弟们手忙脚乱,又是用热水擦又是拿被子捂的,好一会儿,四贝勒才开口道:“不怎么冷,正殿里有地龙的。就是我这身体不争气。”
治疗中的八爷:“别说话!”
四贝勒闭嘴了,看着兄弟的金针在自己身上起起落落,仿佛有一股温暖的气流顺着他的穴位流动起来,连那隐隐作痛的胸口也缓解了痛楚。待到施针完毕,四贝勒能够自己喝水了,脸色也恢复了红润,兄弟们才围过来打听消息。“这是怎么了呀?怎么把我们都圈在这儿?”七贝勒迫不及待地问,他是真的挺受罪的,这种没有取暖设施的屋子,他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九阿哥已经满血复活了,此时压着声音神秘兮兮地道:“要变天了。”
然后他头上被四大爷给拍了一下:“皇阿玛觉得太子往西藏派兵一事不妥,我和老九留在京里辅政,没有劝阻太子,所以小惩大诫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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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面相觑,前因大家都听说了,但没想到皇阿玛竟然会如此生气,连留在京里的兄弟都被迁怒了。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老三叫道,“我们跟出去秋狝了,还能插上翅膀飞过来劝阻太子啊?”
四贝勒看向三贝勒的眼神很是不善。老三这人太只顾着自己了,不想想太子,也不想想被牵连的兄弟,第一反应只想把自己摘出去。四大爷就是瞧不上三贝勒这点,不过这么多年,他也已经习惯了,就没对三贝勒抱有什么期待过。不过,他也没有给老三解释的义务就是了。
为什么年长的几个兄弟们都在这里,他已经隐约有个想法了。这些兄弟,除了九、十,手里都是有兵的。皇阿玛想在城里做什么,所以才把有军权的几个儿子都召进宫,防止其中有人给他捣乱。
皇帝对于年长儿子的不信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四大爷闭上眼睛养神,他身上裹了两床被子,一床是他自己的,一床是九阿哥给的。原本八贝勒想把自己的被子给他,结果被九阿哥给抢了先。“我可以跟老十挤一挤,挤一挤还暖和。”虽然小九的兄弟情是冲着八爷去的,但这床被子四大爷还是记下了。
屋子再次安静下去的时候,四更已经敲过了。换了要大朝会的日子,皇子们这时候已经起床了。今日里眼看着是没有点卯也没有差事的,再加上夜里反复折腾,这时候也有些困乏,于是大家伙儿各自裹着被子休憩。但大部分人没有睡着,只是贪恋被窝的温暖罢了。
“咕噜。”九阿哥的肚子发出一声闹铃般的惨叫,随即“咕噜”声此起彼伏。
八贝勒打开药箱最后一层,将放凉了的肉馅薄饼与兄弟们分吃了。不是他们不想泡了热水再吃,而是热水也已经彻底冷了,内务府版保温桶没有抵抗住时间的侵袭。好在这天是有太阳的,随着日头渐高,身周的温度也渐渐上来了,没有夜里那么难熬了。九阿哥和十阿哥叠在一起,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
漫长无眠的夜晚终于是结束了。中午的时候乾清宫的太监们来开了偏殿的门,说皇帝宣见诸位阿哥。兄弟们用剩下的冷水擦了脸和手,抹平睡得露出来小碎发,走出殿门的时候,就仿佛一群结束了科举试炼的学子,或者是终于排队等到了孟婆汤的亡魂。
乾清宫正殿里非常暖和,暖和中还带着香料昂贵而淡雅的气味,跟阴冷的偏殿完全是两个世界。皇帝的待客间里放了三张小桌子,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依次排开在那儿练字。
“哈哈哈,胤祥真是写得一手好字。”
八贝勒还没见到人,就听见了康熙爷爽朗的笑声。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老三、老四、老五、老七、老八、老九、老十,七个成年人身量的儿子一字排开跪在地上,场面还是有些壮观的。
康熙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继续提笔在十三阿哥的纸上写了两个字。“胤祯、胤祤,你们来看看,这个‘太’字,是你们十三哥写得好,还是皇阿玛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