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错了!难道我不是冲着土谢图部去的?前任土谢图部亲王当时这么多儿子孙子,我为什么要挑敦多布多尔济,是图他当时是个被叔叔们欺负的小可怜吗?还不因为他是个顾全大局的聪明人。”恪靖公主几乎是指着八公主的鼻子道,“经营之道,在未雨绸缪。你只以为凭着公主的名头就能施展拳脚吗?若是额附阻挠,将会空耗你多少精力?打压额附?那你的执掌权力的正当性又从何而来?
“我们远嫁的公主,第一要笼络住一支听话的军队,第二就是要有一个识相的额驸。用感情诱惑也好,用利益交换也罢,总归你要做事的时候,他能替你打配合,再不济,也不能拖你后腿。现在你还觉得只要对方是札萨克图亲王,是个傻子都无所谓吗?”
除了良妃之外,昆昆还没有被人这般训斥过。小公主一时间有些懵,然而随即她的目光就认真起来,待到四公主一番话讲完,她跪下给姐姐行了个大礼。
“多谢四姐点醒我。这番考虑,父母兄弟都不曾想到,只有四姐能体会。那我该如何做呢?”
“将策妄扎布换掉。”四公主大手一挥,“此人贪财,性格缺陷太过明显,不宜为一部之首。他早晚会闯祸,到时候会连累你。”
八公主回到座位上,垂着头:“皇阿玛在策妄扎布尚且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属意他当额附。如今虽然养得不好,但恐怕也不会轻易放弃。”
四公主嗤笑一声:“然而皇阿玛立札萨克图亲王是为了维护喀尔喀稳定的,他自己不得民心,皇阿玛肯定从大局出发。”
八公主猛然抬头:“四姐姐预备怎么做?你已经有计划了。”
“他小辫子太多了。”四公主笑道,“前两年活佛寿诞,策妄扎布都没有到访——”四公主说到这里的时候,外头响起清脆的铃铛声。帐篷没有门,因此侍女以铃铛为信号。
“什么事?”四公主高声问。
外面侍女的声音远远传来:“回公主话,是四贝勒和八贝勒来访。”
四公主跟八公主对视一眼。“兄弟们不是外人,让他们进来吧。”
两位贝勒爷在恪靖公主的豪华帐篷里落座,四公主先将对七公主的安排讲述了一遍,得了四大爷一番感激之语。显然四大爷也是倾向于让妹妹常回家看看的。自家人知自家事,七公主做不到四公主这般威风,也犯不着去吃夺权的苦头。
而后,四人就说起了换掉策妄扎布一事。
“策妄扎布不敬活佛,是喀尔喀人尽皆知的事情。”四公主接着刚刚的话说道,“就连札萨克图部自己人都说‘汗王已经把灵魂卖给了金钱,死后要入地狱’的话。这次刚好策妄扎布和活佛都在木兰,他不懂教宗忌讳的,只要寻一罕见的镶金法器送与他,他便会将上头的金子都扣下来,存放在他的小金库中,而将其余部分丢弃。此事一旦暴露于众,定会引发众怒。信奉喇嘛教的可不光是外蒙,内蒙和满人也是信的。”
四阿哥沉默了片刻:“你说的法器,可是镶嵌了黄金的前任活佛遗骸?如此行事,会不会被佛祖怪罪?”
算计活佛遗骨的事情都能干,恪靖公主你也没比策妄扎布虔诚多少啊。
四公主念了一声佛号。“我等女子不易,借活佛遗骸占卜前路,若有灾则不顺,若无灾则成两姓之好。佛祖慈悲,定不会怪罪我等。我占前已经替佛祖供奉了三年香火,也得了活佛应允,此后命运无常,实乃非凡人可以阻止。若不幸伤及佛祖法光,信女愿余生日夜叩拜以赎罪。”
好家伙,话都让她给说完了,但其实里面最有含金量的不过一句“得了活佛应允”。好吧,现任活佛同意用上任的骨头设局了,外人还有什么说的呢?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
再说了,底下老百姓相信活佛,土谢图汗家族的人可太知道活佛是怎么转世在自己家的了。宗教是为了政治服务的。从土谢图部的利益出发,心怀不满又顽固贪财的策妄扎布是他们的政敌,能借个机会铲除就再好不过了。他们土谢图部也不是非要跟札萨克图部死磕到底,换一个好说话的聪明人上台,大家喀尔喀一家亲,把老一辈的恩怨翻篇不好吗?
四贝勒接受了这个解释,但脸色还是有些凝重。他觉得四公主的手段过于张狂和毒辣,然而这件事不光涉及到土谢图部的利益,同时也牵动着八公主的终身大事。他能开口说“不行”吗?那岂不是把八公主往火坑里推?八贝勒兄妹会怎么想呢?
“若是我亲妹,我兴许也会同意这般试探吧。”他最后无奈地叹道。“八弟,你拿个主意?”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四公主继续游说道,“策妄扎布若是倒了,大概率继任的札萨克图亲王是他的堂侄子,□□扎布和那木扎克无论哪个来,都比策妄扎布强一些。”
八贝勒皱着眉,他是想换妹夫,但说实话,策妄扎布不是好妹夫,却也不是多么大奸大恶的人。四公主这一出手,可不是换妹夫,是直接连命都要给换没了。确实有些过于狠毒。他的眼前好像又浮现出来了那张惶恐的白白净净的脸。这还是个孩子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