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回到泉州城的时候,距离他离开已经过去了十天了。明显能够感觉到城中的气温抬升了不少,仿佛酷暑已经踩着日月轮转的脚步到来了。饶是他这么养生的人,也忍不住想吃冰。
刚好有个挑着担子卖石花膏的姑娘路过总督府衙门,便被八贝勒给叫住了。显然石花姑娘今儿是遇上大生意了,二两银子够包圆她的担子了,但面前这个官差老爷,只要了六斤石花膏,连调味的蜂蜜果子都没取。
“民女这零钱找不开呢。”石花姑娘用闽南话回答,很是局促的样子。
姚法祖笑了笑:“石花膏成色不错,赏你了。”
石花姑娘被夸了,心虚也散了一些,笑容越发甜:“嗳。我这是祖传的手艺,今早新做的。跟别处可不一样。”
不过民终究是怕官的,应答一番后,她就挑着明显轻了不少的扁担,健步如飞地走了。八贝勒和姚法祖一行转身进了总督府。新鲜的石花膏,还是尽快放冰窖里藏着去,待半个时辰后取出来吃,才是最舒坦的。
解散了随行去惠安县的几个军汉,给他们放了三天假,姚法祖和八爷也各自回屋。其实八爷今早起床的时候已经洗过一回澡了,但一路赶回泉州,又出了一身臭汗。福建的夏天和北京的夏天,属实不是一个量级的。于是回到客房第一件事还是洗澡。他一身清爽地从澡房出来,就见云雯已经坐在正房的竹榻上打着扇子笑了。
“这是什么?”云雯拿团扇指着桌上五颜六色的盘子问。
“喔,石花膏,姚循之说是消暑小吃。怎么来得这么快?冰够半个时辰没?”
云雯从竹榻上下来,拿一块干棉布给八爷擦头发。八贝勒却不听话,先跑桌子边用手试了试碗壁的温度。“倒也还算可以。”
“怎么就想吃冰了?”云雯抓着他的头发问,“这一天也不知洗了几回澡,头发都有些洗黄了。”
“福晋在家中心静自然凉,但爷在外头跑,还真是热啊。”
“是妾身说错了,没有体谅爷的辛苦。”云雯慢慢地将他的头发从发根擦到发尾,又用细细的篦子梳开发丝,又擦了一遍,才用扇子轻轻扇起来。头发上的水因风快速蒸发,从后背透进来一丝凉意,八贝勒舒服的哼哼两声。不过这样的好处没一会儿就停了。“爷也要爱惜自个儿才是。”云雯说。
八贝勒抓着她的手腕腻歪。“我知道的呢,我洗澡都用热水——诶,快来吃,趁着凉,你不在小日子吧?”
云雯陪他坐了,只盛了小小一碗石花膏,看着那透明的冻状条带盘踞碗底,还能看到碗壁的青釉。“粗看像是粉条,但这质地……不似粉条的那般韧,反而有些脆。”云雯先是不加佐料地尝了一小口,评价道。若是贪吃鬼小系统在这里,就能给宿主盘点出寒天粉、凉粉、薛荔粉的异同,还有龟苓膏和仙草粉。不过去年它被“钦点”了“奢侈”,今年就只能委屈地留在京城流口水了。
“爷去年路过泉州,没有吃过这石花膏吗?”云雯往自己的小碗中加了红糖、红豆和薏米。
“民间地头的吃食,去年大张旗鼓地来硝烟,又有老十那个尊贵的小子在,底下呈上来的多是冰镇羊乳糕、荔枝冻一类的。到了广州倒是吃了一回仙草粉。”说到十阿哥,八爷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他本以为是能够给十阿哥积累些经验,也好像小九一样找个部门出来办差的,没想到……如今也还在宫里无所事事。
思绪飘远,飘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福晋担心地握着他的手。八贝勒展颜一笑:“倒是各有各的风味。我吃着这石花膏有股淡淡的海草味儿;从前吃仙草粉,倒像是陆上的植物。”
云雯将手收回来:“南方的小吃,与北方大不相同。尤其这消暑的花样儿,属实让人开了眼。”
“多出来走动好玩儿吧?”八爷的眉毛飞起来了,“过两天带你去坐海船。”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云雯在吃食上的选择,明明蜂蜜加在石花膏上更好吃的,她偏偏选了红糖水。还不是因为蜂蜜性凉,红糖性温的缘故。成婚一年多将近两年了还没有消息,就算府里干干净净,宫里也没催,云雯还是有些着急了起来。但是八贝勒也有他的考虑,除了云雯身体还没长开外,他去年跟鸦.片打交道,今年接触了辐射,都不适合短期内要孩子。
福晋只有一个,那他的孩子不会很多,每一个都得在起码风险不大的时候降生,不然……别说是生下平山村那样的痴傻儿,就算是只像十一弟那样先天不足,都会让父母后半辈子煎熬心血。
“咱们还年轻,趁着没孩子四处走走,还不是为了哄你高兴?”晚上睡在蚊帐里的时候八贝勒道,“等以后家里有了小孩儿,想要出门都要瞻前顾后。”
云雯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没有说话。
“你别怕啊。”八爷轻轻抚着云雯的后背,“便是冬天宫里催起来,咱们一起扛便是了。你看三嫂跟三哥成婚多年,不也是今年才怀了头胎吗?咱们才哪儿到哪儿?若说长辈,皇阿玛这么多儿子,皇玛嬷孙儿就更多了,便是想到了催一催,也不会长久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