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康熙二十五年的三月, 被小八爷拉出来作为反面典型的纳兰性德已经抵达了黑龙江前线,第一份工作是和来自沙俄的俘虏艰难地鸡同鸭讲。黑龙江将军说了,难得军中来了个文化人,他们一个军的大老粗全指望着纳兰才子。
而纳兰性德的父亲明珠, 正在京城的大宅子里策划着阴谋。
“汤斌向来跟我不和, 但架不住皇帝信任他啊。”明相捋着胡须,坐在上首, 两侧坐着的党羽, 不乏六部尚书之类的重臣。未来大福晋的阿玛, 伊尔根觉罗·科尔坤第一次参与这种密谋,颇有些不自在。按理新人是要交投名状的,他是因为女儿指婚给大阿哥的关系直接被保送进来的, 但这种时候,是不是该表现一下?
于是乎,这位大阿哥的老丈人主动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暗示道:“只要明相发话。”
明珠哈哈笑起来:“别, 可别。怎么动不动喊打喊杀呢?其实皇上对他也说不上信任,但一个忠心耿耿又名声清廉的汉人,还是大儒, 啧啧, 难得。得供着给汉人们看呢。千金买马骨,听说过吗?”
话说到这里, 满族大员们脸色都不太好看。不光是皇帝提拔汉人让他们不高兴, 更重要的是,他们中的很多人还真不知道“千金买马骨”的典故。
明珠忍不住有些寂寞,他因为懂汉学而跟文盲格格不入,这就是他虽然是坚定的满人立场但喜欢笼络汉人士子的原因。谈个阴谋都要有人能跟上自己的思路才好哇。
“还请明相明示。”
纳兰明珠老爷子无趣地摆摆手:“皇帝要给汤斌尊荣, 我们拦不住。但皇帝觉得尊荣的事,未必就真尊荣了。我们也不用做什么,就科尔坤吧,等过几天皇帝要选詹士府的时候,你举荐汤斌做太子詹士。他不是标榜正统吗?让他给太子讲书去,够荣耀,够正统吧。”
但太子的师傅,可是要跪着上课的,还动不动就被康熙挑刺不勤勉,教坏了太子。
屋里的众人闻言都笑了,争先奉承起来:“还是明相高明啊。”
纳兰明珠捋着胡须笑了,花白的眉毛下,是藏着狡诈精光的双眼。最好别被他抓住机会。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就算汤斌死了,都能成太子身上的污点呢。
围绕着太子出阁读书,京城中暗潮涌动,然而这些,处于深宫的小八爷是无法感知到的。他只知道三月里他跟兄弟们去观摩太子读书,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师傅们要先二跪六叩,才能得到一张软垫垫在膝盖下跪着给太子讲课,差点没把下巴给惊掉了。
太子是坐着的,远比师傅们的位置高啊。说不好听点,太子扔个茶杯都能扔师傅们脸上呢。
刚一走出尚书房,胤禩就忍不住了。他拉住旁边四哥的衣袖,小声说:“师傅们这么大年纪,身体受得住吗?”
别怪他为什么找阴晴不定的四哥说话,别的兄弟他也不熟啊。
胤禛的表情也不好看,一副被刷新了三观的模样。“汗阿玛……”汗阿玛怎么,四阿哥没有继续说。
小八眨着眼睛,后面呢。
四阿哥:……“我要是当了阿玛,绝不让我的孩子也这样。”
胤禩认同地狠狠点头:“我也!”他从四哥身边退开,回头去看因为腿脚不便落在后头的胤祐。“七哥,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呀,娘娘得了一些新的糕点方子呢。且我听说猫狗房新生了一群小猫小狗,下午一起去看呀。”
胤祐本来走得一高一低的,看见弟弟的目光,瞬间绷直了身体,像个正常人一样走了两步。“我还要练字。”他闷闷地说。
“难得今儿不上课嘛。”胤禩去磨他,“就看一下,一下,不耽搁你练字。看完我也练字呢。”
显然小透明胤祐受不了这样的热情:“我……我再考虑一下。”然后落荒而逃,看他逃跑的速度,难以让人相信这是个先天残疾。
被当成洪水猛兽的八阿哥很受伤,灰溜溜地去找四阿哥:“四哥你说,我要是约五哥,他会去吗?”
胤禛抿着嘴唇冷着脸:“会,胤祺老好人。”
八阿哥的眼睛又有了神采,转头就跟五阿哥嘀咕上了。靠着小系统的作弊,胤禩顺利地用蒙语完成了他的邀请。
看了全程的四阿哥:……我倒数十个数,你再不来邀请我,我就记仇了。
“四哥,你走错了,延禧宫这边这边。”小八挥着小手,从被记仇的危险中拯救了自己,“四哥,你是喜欢猫还是狗啊?”
胤禛冷着脸,大步跟上:“狗。”
谁要养猫了?只有九阿哥那样的熊孩子才养猫。
孩子们的快乐十分简单,一只小哈巴狗就能让三个半大孩子高兴起来,完全将还在跪着上课的师傅们忘在脑后。
时间很快就到了四月。黄道吉日,太子出阁读书。在前宫三大殿之一的保和殿。
知道吗?清朝的朝会是在乾清门的,乾清殿是皇帝的寝宫,属于后宫的范畴。乾清门呢,算是后宫大门,这其实不是一种很正式的场合。之所以在乾清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