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宋家人再次露宿驿站。
宁安刚大病初愈,又劳累奔波两日,今日一下午眼见没精神气。
宋成国很是担心,与娇娘商量着给她找一个大夫看看。
宁安闻言,蹦蹦跳跳好几下来表示自己安好,小嘴脆生生道:
“我没事,不需要看大夫。
我一下午都在琢磨着这驿站能不能让人洗个澡,做个饭什么的才没和你们说话的。”
宋成国与娇娘互视一眼不由得失笑,小小孩子操心这么多事,真真是令人心酸。
不满足她这个要求,宋成国都觉得自己不是个好父亲。
宋成国道:
“我去找钱阿大问问,要是能自己做饭,咱们出点银子买米粮来自己做,总归好过黑馍馍。”
他从小跟着外祖长大,外祖家中就两人,他与外祖。
外祖,秀才出身,在镇上白日在学堂教书,晚上勤加学习势必要考举人。
压根没有什么时间忙别的事情,故而家务都在他身上。
然,没人教,他厨艺并不是很精湛,但做的饭菜比黑馍馍要好些。
至于这一家子人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主,可指望不上。
问过钱阿大,宋成国回来,对众人道:
“咱们交二十文可以拿自己的米粮借用厨房做饭。
二弟你意下如何?”
宋成泰不想吃黑馍馍,但他又不想出钱。
以后到极北之地,家里很可能就会分家,这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他不想把钱全都折腾在路上。
宋成泰道:
“大哥,这…这府中被抄,我们又没得信,小弟手头紧,实在拿不出什么钱来。
我看要不咱们还是吃馍馍算了。”
反正有大哥一家一口吃的,他不信能落下他一家。
宋成国目光深深望向宋成泰。
他并非自己一母同胞弟弟,乃是继母孙氏所生!
他从武,妻子掌管府中中馈,大部分用的都是他挣来的。
父亲的俸禄赏赐一部分归了他自己私库,一部分送去补贴当初凑钱给他进京赶考的宋氏一族。
十年如一日的相助不说,这些年来提拔了不少宋氏族人。
然,离开京城那日,都没有一个族人出面相送,不知父亲寒心否?
反正他挺心寒的。
而二弟经年从商,没有为公中贡献多少,又有家里做靠山,他难道真会没有银子?
就冲二弟机灵劲,银子会被官兵全收刮了?
一家子不说十分了解彼此,总归还是了解的。
二弟不过是事事喜欢算计得失,占便宜罢了。
现在一家子有难,同心协力也要衡量一番,宋成国心冷面冷:
“既然如此,那我就准备我一家子和父母的饭菜。”
孙氏一听,连忙问道:
“那二房的呢?”
宋成国面无表情道:
“他们夫妻都是大人了,想吃什么自己想办法就是了。
老夫人可别说二弟没钱,我会立即揍他一顿找出钱来给你看的。
还有我希望大家不要怨怼我岳家。
我家岳父对父亲,对宋家已经恩重如山。
要不然此时此刻按照父亲犯下的罪,我们一家子已经在断头台上了。
父亲,我说得对吧?”
大家震惊地看向宋符。
宋符憋红着颓丧的脸,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盘腿坐在大通铺上,靠着墙闭眸算是默认了此事。
作为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孙氏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官迷丈夫,在官场左右逢源又在日常生活中极其爱惜自己羽毛。
直到官兵从他书房抬出一箱箱银子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家夫君胆大包天,竟敢贪污军饷。
孙氏沉默地坐在宋符身边叹气,而她身边待着的是两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柳老姨娘低着头不知想什么,也是沉默。
而赵老姨娘这两日也想明白。
她闺女嫁给太子当妾,如今太子被废,现在还不知什么情况。
老夫人不肯放她离开,她又没有儿子依靠,宋符与她青梅竹马的情分,可经不住这么多的消耗。
不想死就要明哲保身。
她坐在宋符另一侧,默不作声地看着屋中一切动静。
至于二房没了妾室,仅有一家三口,坐在一个角落里小声商量着什么。
宋成国扫了一眼众人,转身对妻儿道:
“你们在这里休息,我去买米粮做饭。”
见宋成国快速离开的背影,宁安与娇娘说了一声:“我跟爹爹去看看。”说完,一溜烟跑出门。
追上宋成国,宁安上前拉住他,神秘兮兮道:
“爹爹我有事跟你说。”
“嗯?什么事?”宋成国弯腰与宁安相视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