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到了。”帘子撩开,外面是一张憨厚的脸,吴洪才的私兵队长戴实。
他落轿,刚踩在矿场的土地上,彪爷飞一样的迎上来:“老爷,您可来了!”
说着点头哈腰,随侍在侧,吴洪才不置可否,彪爷连忙招手。
一众监工驱赶着挑选出的矿工上前:“老爷好”
吴洪才矜持点头,目光扫过矿工们饥黄的脸:“你们也好。”
矿工们麻木说着:“老爷辛苦了。”
吴洪才笑了笑,彪爷骂道:“家里死人了?一个个要死不活的,老爷善心,赏你们一口饭吃,都给我笑!”
矿工们艰难的挤出笑容。
饥黄而松弛的皮肤在朦胧月光下,神似染了黄泥的树皮,而吴洪才肥硕红润的脸,则是这树上结出的硕果。
矿工们摇动手里的彩花:“在老爷的英明领导下,大家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吴洪才满意点头:“阿彪,看来你管理的不错。”
彪爷喜笑颜开,戴实却有不同看法:“还是少了些生气,不够热烈。”
彪爷笑容不改,心中暗自咬牙,戴实可是老爷身边的亲信,受宠的程度比他要高不少,可不敢翻脸。
届时晚风吹动,一股子馊臭从矿工那边飘来,吴洪才嫌恶皱眉:“回去吧。”
说者无心,毕竟是顺便看看,听着有意,彪爷成了热锅蚂蚁。
“老爷,老爷,小的知道您特地前来,准备了不得了的大戏,老爷务必赏脸观看。”
“哦?什么大戏?”
……
一座离地三寸的高台,旁边杵着几根高挺的柱子,煤油灯放着微光,如暗夜中翔空的萤火。
平时都是给矿工们训话所用,此刻算是赶鸭子上架。
吴老爷笑道:“柱子不错。”
彪爷道:“就像老爷一般,又高又挺,悬挂着灯火,指引着我们这些迷途羔羊前进呐。”
吴老爷眉开眼笑:“阿彪够机灵。”彪爷喜笑颜开,吴老爷话锋一转:“不过我看,你压根没有准备什么。”
彪爷大惊,吴老爷笑道:“别跟我说谎,这么多年,难道是瞎子过来的?”
彪爷擦汗不迭,吴老爷道:“不用那么紧张,看戏嘛,主要是个热闹,精巧戏子看多了,粗疏些也好。”
“老爷体谅。”
吴老爷想着,突然真来了些兴致,漫不经心问道:“矿工不知道能唱出什么戏来。”
彪爷满头大汗,急中生智:“武松打虎!”
吴老爷开怀一笑:“也好,矿场里谁最能干,谁最不能干,挑出人来,好好演一场武松打虎。”
戴华竖起大拇指:“老爷高明!想老爷慈悲心肠,菩萨转世,给这些个贱民一口饭吃,居然有人不知道感恩,偷奸耍滑。”憨声道:“定要狠狠打不能干的矿工,杀鸡儆猴,让矿场的矿工明白,老爷对他们爱的鞭策!”
彪爷浑身一震,这戴华不愧是老爷的心腹,他还没转过弯来,就已经口吐莲花了!看来要多多学习呀!
吴老爷轻笑:“只是找点乐子而已,没必要上纲上线。”
……
台上空无一人,台下一把摇椅,吴洪才舒舒服服躺着,身后是家奴组成的人墙,再后是矿场的矿工。
矿工们大都疑惑,但没有人表示出来,彪爷现身高台:“老爷位临考察,看你们辛苦,和你们一起看戏呢!”
吴老爷笑了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彪爷泪目:“听听,能摊上这么善解人意的老爷,真是各位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快快感恩!”
稀稀拉拉的感恩声响起,彪爷压压手:“戏名武松打虎,铁牛,顺柱,你们两上来。”
顺柱心脏急停,有种极其不详的预感,老汉铁牛瞪圆眼睛,手足无措。
监工将两人赶出矿工群,彪爷向吴老爷请示:“老爷,这个干活最卖力,能干别人三倍。”
铁牛拘谨的望着和气吴老爷:“老爷好。”
吴老爷无甚回应,笑容依旧,彪爷又指顺柱:“这个最会偷奸耍滑,天天白日做梦,还想喝鸡汤呢!”
顺柱面色一白,这是被彪爷惦记上了,他想要辩解,又咽下肚里。
彪爷目光威胁:“戏名武松打虎,卖力点,好好演。”
说着有监工抛来一根木棍,彪爷将之塞进铁牛手里:“打他,用力打,别客气。”
台下的矿工们眼神低落下去,还以为是什么好戏,原来就是这些么?
顺柱咽了口唾沫,这木棍可不是假的,铁牛却是手一哆嗦:“我怎么能……”
吴老爷笑容微收,彪爷暗骂不争气,小声道:‘给老爷哄高兴了,随便三瓜两枣,抵得上你几个月苦力。’
铁牛咬牙:“但是,我……”
吴老爷看不过去了:“我说你这阿彪,真是自作聪明。”
台上三人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