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老!!!”
陆恩熙只看一道银白残影从他身前滑过,当下惊的心脏快要骤停,大力往前一挣,想要阻止那锋利的针尖往他皮肉里送。
可她动作太慢了,等反应过来时,银针已经带出了一抹刺眼的鲜红。
陆恩熙瞪大的双瞳里,一片殷红刺的脑神经猛然发疼,她以为滕梦梅就这么自我了断了,而下一瞬,她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慢慢的站直,将倾斜到一边的钢针也扶正,那枚钢针正被他攥在手里。
用的是……他断掉的那条手臂。
现场被按了静音,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望着司薄年。
连空明那张空茫茫的脸,也煞白一片。
司薄年额头挤出深深的川字,将钢针丢在地上,叮地一声脆响,把周遭的窒息打破,“藤老先生活了八十多岁,竟然还要以死谢罪,这些年是白活了。”
滕梦梅惊魂未定,他的手还保持着自戕的姿势,手上扎破的地方溢出血迹,人僵在那里,“你……你怎么……”
他组织不出合适的话,太过震惊,暂时性的木了。
司薄年冷声道,“没有比死更容易的事,所以死是懦夫的捷径,你以为钢针扎进心脏一了百了,所有的恩怨就能消失?你既然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大哥,就应该好好活着,用余生不多的时间,在他面前赎罪,不仅这样,还要活的比他久,好好的为他送葬,在他坟前再死也不晚。”
滕梦梅被他的话说得醍醐灌顶,恍惚地看向一身僧袍的大哥,“大哥愿意留着我这条命,我就活着,为大哥当牛做马。”
空明闭目,“人人都有自己的孽障,我已经原谅你了,只是你走不出自己的心魔。”
直到现在陆恩熙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闹到要送死的程度,兄弟之间,怎么还牵扯出人命了呢?
滕梦梅依旧跪在那里,疲软的四肢无望的支撑住不倒下,“她死以后,大哥就上山剃度,四十年来再也没下来过,我也做了整整四十年的噩梦,没有一天不懊悔。”
她?
陆恩熙终于听到故事中还有一个人,只是这人是男是女还不知道。
空明道,“那是她的选择。”
“是我一手造成的,我的错。”滕梦梅再次哭花眼睛,脊背弯下去,额头几乎贴在地上。
好久之后陆恩熙才知道往事的完整版本,是从空明大师的亲生儿子那里得知的。
六十多年前,空明和妻子贺兰结婚,在那个父母之言媒妁之约的年代,年轻人的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两人谈不上感情,更遑论爱情,但婚后不久便生了个儿子,名叫腾知方,寓意继承医学,开方治病,后来他自己改成了母姓,叫贺知方,也就是为她父母治病的华侨医生。
儿子不足五岁时,空明阴差阳错进入部队,前往战场,成了战地医生,辗转多个国家。
一别就是七八年。
而那时,滕梦梅则担任起了照顾这对孤儿寡母的生活,长久的相处,两人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滕梦梅以为大哥死在了前线,便和贺兰做了没有名分的夫妻。
不同于和空明不情不愿的结合,贺兰死心塌地爱上了滕梦梅,两人生活的甜蜜幸福,共同抚养孩子长大,俨然是一家三口,只是孩子依旧叫他叔叔,年幼的小孩也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端倪。
后来,空明终于从战场回来。
滕梦梅与贺兰一时惊慌失措。
他们隐瞒真相,暗通款曲,贺兰则在两人之间周旋,就这么过了好几年。
后来贺兰再次怀孕,生下一个女儿,她自己也搞不清这个孩子是谁的。
也许冥冥之中有惩罚,女儿四岁时和大人去山里玩,遭遇暴雨,死在泥石流的滑坡里,连尸体都没找到。
贺兰痛失女儿,精神状态一点点变差,经常叫错名字。
一开始空明以为她悲伤过度精神错乱,才频繁把自己认成弟弟,直到有一天,贺兰握着一把刀对他说出隐瞒了十多年的真相。
那一刻,羞耻和激愤滂沱劈下来,空明的世界分崩离析。
滕梦梅得知后,赶过去救场,恳求大哥原谅,两人跪成一双。
空明又是哭又是笑,无法接受奇耻大辱。
滕梦梅抢过匕首,想以死谢罪。
贺兰却突然扑过去,先一步以生命终结了这段孽缘。
那时空明已经快五十岁,人生走了大半段,战争的创伤还没愈合,又被家人重重伤害,心力交瘁的他将自己关在家里好几天,后来他终于迈出门,爬上雾山再也没下来过。
滕梦梅大病一场,康复后性情大变,脸上没了笑容。
在外求学的贺知方并不知道家里的变故,回来后听说母亲死了,父亲出家当和尚,一时接受不了,爬上山在门外哭了一场,但空明并没见他。
空明怀疑连这个儿子也不是他的,但贺知方后来通过亲子鉴定证实自己的身份,再度上山,还是没有见到父亲。
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