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恩熙再次确定,就算她和司薄年偶尔能相处愉快那么一两次,整体上还是不愉快的,彼此心里都有芥蒂,找到机会就想刺对方一下。
这样也好,省得她长时间耽溺在假意的温柔中,一不小心又忘记初衷。
VIP电梯下行,司薄年看着她绷着的脸道,“楼下很多记者,你这样出去一定会被拍到。”
陆恩熙道,“我又不是大明星,也不是出挑的富家子弟,拍我有什么用?”
再说,记者盯的是贾宴清和戴羽彤,拍她干嘛?
司薄年冷笑,“你今晚大放异彩,赚足了眼光,连洛城发展银行的行长都敢搭讪,目的是重新搭建人脉吧?这么大胆,不就是提前知道今晚没有记者到场,不担心隐私被人看到?如果记者拍到你,放网上高调宣传一番,再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你在洛城还待得下去?”
陆恩熙很不喜欢这种被看穿的窘迫,她满不在意道,“纸包不住火,我既然敢回来,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准备什么?慷慨赴死?”
陆恩熙咬咬牙,“我还不想死。”
司薄年险些没绷住笑出来,“不想死就要学会藏锋,让你来望风,你却成功变成了个人秀场,不知道枪打出头鸟?”
陆恩熙道,“你有你的打算,我也有我的计划,我完成你的任务,其他的司少好像管不着。”
“犟嘴”两个字就在司薄年唇边,但是他没说出来。
他怀疑梁超颖在帮他治疗精神顽症时,用错了办法,搞得他居然觉得跟陆恩熙吵架很有意思,以前他最讨厌口舌之争。
电梯门到达地下停车场。
人还没出去,忽然听到一阵躁动。
“出来了!出来了!!”
门外是一拥而上的记者,他们伪装成了外卖员、维修工、住客、商业人士,在车库蹲守贾宴清。
终于看到VIP电梯下来,疯了一样冲上去。
那阵仗像极了科幻片里的丧尸,只是举着各种型号的摄像机录影机,表情比丧尸丰富得多。
中彩票大概就是这样。
陆恩熙触电般转身背过去,把自己缩在电梯一角,双腿好像被人打断了一样,软的站不住。
司薄年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做出反应,关掉开了一半的电梯门,电梯再次上行。
转身看到瑟瑟发抖的陆恩熙,他伸手去摸她颤抖的肩膀,“你怎么了?”
“啊!别碰我!”
陆恩熙在看到摄像头那一刻,猛然想到当年陆氏破产后,家里被记者围追堵截的画面。
扛着“正义”大旗的记者们,疯狂冲进别墅院子,用高音喇叭对躲在里面的人大喊大叫,落地窗外挤满了记者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狭小的缝隙,窥探他们的一举一动。
大哥和嫂子拉上了所有窗帘,将房子密闭起来。
讨债的人和记者拿水果烂菜砸玻璃和门,最后搬砖石块一并用上,噼里啪啦的声音持续很久。
警察赶走一波人,过不久他们又卷土重来,有时候大半夜突然在外面叫嚣,骂声难听的无法重复。
更有甚者,在别墅四周播放葬礼曲目,还有恐怖电影的配乐。
这样的突然袭击和长期精神轰炸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母亲的精神被击垮,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她也被吓出了精神问题。
一旦遇到类似的情景,便好像被人摁进了深水之中,无法呼吸。
司薄年皱起眉,想再问一句,便看到陆恩熙好像没有骨头的泥人儿,被大雨淋湿后软绵绵瘫在地上,女人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后背颤抖的好像要把仅剩的一点支撑也折腾散架。
意识到情况不妙,司薄年当机立断,附身将她拥住,“没事了,不用怕。”
陆恩熙浑身冷透了,嗓子干涩沙哑,“别过来,别过来。”
司薄年轻声道,“没人过来,这里只有我和你,很安全。”
陆恩熙听不到他说了什么,耳朵被叫嚣和凌辱灌满了。
“还我血汗钱!滚出来!”
“欠债不还……不得好死……”
“死了下地狱……”
司薄年紧紧把陆恩熙抱在怀里,她颤抖得厉害,煞白的脸上冷汗涔涔,濡湿的头发黏在额头,好像被水洗过。
终于,电梯再次回到顶层。
司薄年抱着她大步走去房间。
进了门,陆恩熙如同被猎人追赶的兔子,从他怀里滑落,闪身躲在沙发后面的角落,像个小鹌鹑似的蜷缩在地毯上,牙齿因为害怕而上下咬合,发出轻轻的摩擦声。
司薄年看她这个样子,猜测跟那些突然涌上来的记者有关系。
难道是心理疾病?
他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过去吓到她,只好在一旁安静等待。
几分钟后,陆恩熙咬牙的声音小了,频率也没那么高,司薄年放轻脚步走过去,单膝跪在地上,“恩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