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爸垂头丧气的拿着自愿解除劳动合同的协议,找到了周妈。
“亚楠,这下可真是鸡飞蛋打了!孙金泉这个王八蛋是过河拆桥啊!我现在工作也保不住了,他拍拍屁股人去楼空,咱们家该怎么办?”周爸颓废道。
“去问问派出所吧!你这份债券合同不是和他小舅子签的么,找不到孙金泉,还找不到他小舅子?”周妈道。
话说,人有的时候抱着多大的希望,就会迎来多大的失望。
经过派出所查询,孙金泉所谓的小舅子根本不是他法律意义上的亲戚,换而言之,孙金泉的妻子根本没有弟弟,又谈何小舅子呢!而债券合同上的乙方单位正如周妈所料,是一家空壳公司,上个月就已经注销了,联系人的号码也成了空号。
周爸恍如晴天霹雳,一屁股蹲在派出所里站都站不起来。
周妈本来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抱有一丝侥幸,这会儿听了民警的话却也是招架不住,浑身瘫软在地。
夫妻俩遭受了重大打击,在派出所民警的帮扶下,这才回到了筒子楼的屋子里。
“亚楠,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家!我活着就是个累赘,不如死了算了!”周爸突然一声哀嚎。
“你死了也没用,丧葬费也还是要花钱。况且,阳阳怎么办。”周妈目光呆滞,冷冷的道。
周爸突然站起身来,用额头猛烈的撞着墙,周妈在一旁木然的看着,并不阻拦。只一会儿,雪白的墙上便被周爸磕出了星星点点的血印子。
“你大哥现在也指望不上了,去找你们家老太吧,咱们也好久没去了。”周妈突然道。
“找我妈?她一个人住在下关的棚户区,生活艰难,找她能有什么用?”周爸道。
“去看看吧!都已是走投无路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一试的。”周妈强打起精神,出了门,周爸勉强在后面跟着。
几趟公交车辗转后,到了老太太这里倒是有了一桩喜事。
原来政府棚户区改造工程圈定了地方,正是老太太住了一辈子的江边棚户民房。
沿江一排破破烂烂的房子发了霉的墙壁上用红色油漆写了个大大的‘拆’字。
“这里要拆迁,说是要给一套新房子住!”老太太耳朵有些背,垂着枯瘦的手看着许久不见的周爸与周妈道,“国庆啊,安庆呢?正堂和正阳呢,他们怎么没来呢?”
“妈!家里遇着难了。”周爸看着老太太饱经沧桑的脸哀叹道。
“什么?我好着呢!好,都好!身体也好!就是要拆迁了,不知道住哪儿去,房子还没分下来。”老太太自顾自的答着。
“妈!我是说!家里遇着难事了!我!和大哥!遇着难事了!”周爸提高了音量,在老太太的耳边大声道。
“是是是!男孩好啊!你看你和安庆,正堂和正阳,都是男孩,男孩好啊!能传宗接代!”老太太笑嘻嘻的说道。
“算了,甭费劲了,你妈听不见。”周妈百无聊赖的走出屋外,正巧遇上了出门倒痰盂的隔壁邻居孟大娘。
“哟,是周大婶子家的儿媳妇吧?你是大的还是小的,模样可真俊啊!”孟大娘笑嘻嘻的同周妈打着招呼。
“阿姨好你好!我是小儿媳。”周妈本不想说话,但见来人热情,只得应付道。
“我知道,我知道,是国庆家的媳妇儿!你们家老太太可时常跟我们念叨呢!嘿嘿!”孟大娘眼珠子滴溜着一转,便眉眼笑开道。
“您还真是门清啊!”周妈的话略带嘲讽,不过孟大娘却是毫不在意。
“你们这次回来是为了老太太分房的事吧?那可正好!你们家里人多,赶紧把户口都给迁来!这次分房是按照家里人口数量分的面积,人越多,面积越大,这种占便宜的事,得赶紧的!”孟大娘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的一清二楚。
“这都通知要拆迁了,这时候迁户口还来得及吗?再说了,这能分到哪儿去,还不知道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周妈对于孟大娘的提议只随意一听。
“哎哟,我的妹妹呀!瞧你这穿着打扮这么时髦,看来是家里不缺钱,不过这谁家也不会嫌钱多不是?”孟大娘举了半天的痰盂,有些吃累,便放在了地上,搓了搓手,又道:“我听说这次拆迁分房的地方有两个,一个呀还是在下关,不过呀,不沿江了,这也好,你都不知道,沿江住嘛,潮气大的嘞,家里发霉的!冬天嘛,又冷的要死,冻死个人的!还有一个地方呢,据说在鼓楼,好地方哦,靠近市中心,不过就是要有关系,你要不是关系户啊,轮不到的。”孟大娘一五一十的说着,“你们呀,就拿着户口本,去找派出所去,说老人家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来这里住着,顺理成章的就把户口迁来。老实说嘛,这里条件是差了些,你们在主城生活习惯了,肯定是觉得不方便的,你放心,住不了多久的!我去打听过了,政府是有建设时间计划的!这延了工期全是钞票的!所以啊,还不如让我们赶紧走,对不啦!”孟大娘说完,又拎起痰盂,道了声下次再聊便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