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那片土地是棕黄色干燥的土壤,方圆千里都是平坦的平原,像是铺在地上地上的一张草席,其中伫立着一座灰白色夯土堆砌起来的的高大城池,在晨光照耀下看起来金碧辉煌。
可以想见,那座城池将会像囚笼一样锁着她,她的一生都将在那座枯燥单调的城池里度过,再也不会看到齐国沟沟壑壑的青山绿水和一望无际的大海。
那城池中有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男子在等着她,她不知道那个男子是美是丑,是矮是高,是恶是善,但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哪怕他是一个长着青面獠牙的妖怪,他都将是她的夫君。
她将要去到他的身边,解开自己的衣襟,与他同床共枕,为他繁衍子嗣。
公主看着正在奔赴的模糊不清的西方,西方的天边浮云散乱,从中还不能看出那片天空下的土地究竟是怎样的景象,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开拓者,等带着她开拓的,不仅仅是那片未知的土地,还有那里一颗一颗不知善恶的人心。
想到这些,她忽然开怀大笑起来,笑声惊动了马车外守卫的武士,惊动了拉车的马匹,整个车队短暂停顿,而后又继续坚定不移的向前。
在此期间,没有人来到公主的马车,因此也没有人看到,他们的公主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泪流满面。
她再如何坚决,也毕竟是一个青雉的少女,有多少不甘,就有多少遗憾,这个时候该有人来安慰她,然而并没有。
在车马行进摇摇晃晃的路途中,她总是在反复做着一个梦,她梦到了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面无表情,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小女孩手中拿着一张弓,背后背着一个箭袋,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而后小女孩重复不停唱着一首歌谣,让她奇怪的是,那小女孩的表情虽然呆板,口里吐出的语调却是欢快的。
断断续续,朦朦胧胧歌谣传到耳朵里,她忽然感觉到不寒而栗。
她清晰的记得那首歌谣——
桑木做成的弓啊,箕木制成的箭袋,是要灭亡周国的……
没有什么事是无缘无故的,所以公主从一开始便觉得这个梦一定昭示着什么,她开始了自己的猜测。
灭亡周国?难道周国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灭亡吗?
公主没有想过
灭亡周国,她自认为没有灭亡周国的能力,她想要做的仅仅是在周国做一些对齐国有利的事,仅此而已。
况且,齐国的未来还要仰仗周国,她怎么可能去灭亡周国呢?然而这梦太过真实,在梦中她能够看清那个小女孩的脸,甚至于小女孩黑色眼眸里自己的影子,她在梦醒以后,依然能听清小女孩口中吟唱的每一个字。
她清晰的记得小女孩的容貌,只是不知该如何去形容小女孩的容貌,那个小女孩究竟是谁呢?
公主带着这样的疑问去到了那座灰白色夯土建造的城池,在城池里,她所有的想象都成为了现实,她的夫君继位成为周天子,而她成为了周王后,她已经是全天下屈指可数权利最大的几个人其中的一个了。
按理说,她应该感觉到满足了,她应该再也没有害怕的事物了,但是她每一天还是心若惊鸟一般,因为她少女时代的那个梦还不曾应验。
她对于曾经的梦耿耿于怀,害怕噩梦成真,于是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懈怠,身为王后的她辅佐周王,开创了一番太平盛世,如此天下人安居乐业,便没有什么人会想灭亡周国了。
后来她还为周王生了一个儿子,她这个儿子的名字叫做——姬宫湦。
她的梦即将在多年以后,在她从一个妙龄少女变成周国的王后,生下这个孩子以后开始应验。
与那个梦有所区别的是,当她在现实中看到那个小女孩的时候,小女孩手中没有榆木做的弓,也没有萁木做的箭袋。ζ°m.sメ?h?8.c○m??
姬宫湦成为周天子以后,遇到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貌若天仙,飘然来到姬宫湦的跟前,只微微抬眸看了一眼,便迷了姬宫湦的心窍。
天子的母亲总觉得这个女子似曾相识,但总是想不起来,时间过去了很久,她的孩儿已经成为了王,她也就慢慢忘记了那个久远的梦。
如果她能想起很久很久之前,自己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时做的那个梦,那么她一定会觉得,那女子和自己梦中的小女孩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然而,女子已经被一身奢华的裙装装扮起来,美的不可方物,跟那个梦中的脏兮兮的模样完全不符,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并未想到这个美丽女子,便是她梦中的小女孩,因而她毫无
防备。
那个女子没有名字,只知道她是从遥远神秘的褒国而来,她是不是褒国人,也没有人知道,因为褒国也叫作姒国,所以人们都唤她作褒姒。
姬宫湦遇到褒姒的时候,是在一个雨后的黄昏,雨过天晴,天上是一片饱满的白云,如同白雪堆积空中,天空蔚蓝深远,微红枯黄的天光,从西南方向斜照着人间的土地。
正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