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的手指探不出幽若心头这般景象,然而他能够探出幽若脉相,相比先前已然平稳强劲许多。
片刻后徐福微笑点头说道:“已无大碍,只剩下些皮外伤,需要好好调养。”
“劳先生挂念了。”
幽若越发看眼前的男子眉目清秀,像是一纯净无暇的光,从遥远的天尽头而来,照的她心头通透。
也许,人在虚弱的时候最容易被迷惑,此时此刻幽若被徐福平淡无奇的眉眼迷惑,就好比乍然看到一片火红的枫叶,便以为其中藏着整个硕果累累的秋天。
幽若时常在外,被人挂念的时候不多,她的父亲倒是时常挂念她,然而父亲的挂念与徐福的挂念不同,给她的感受也不同。
“我不会再将你置身于危险之地了。”徐福认真说道。
“为先生出生入死,我是心甘情愿。”
幽若同样认真,这并非不刻意做作,而是真情实意蕴藉于当下,又自然流露于当下。
倘若是发自内心的动情,毫无遮掩表现出来,眼前无论是七八十的老妇,还是豆蔻芳华的少女,都是很能够打动人心的。
徐福是人,自然为之所动,他与幽若只是在梦鱼城初见,至今也相处不过寥寥可数的时日,即便自己是这名不副实的梦鱼城主,能将性命托付于他,又是怎样的情谊呢?
他与幽若是因为数百年前的使命相连,这已经是一件很荒诞的事了,他一直都未曾当真,而幽若此时表现出的溢于言表的情意,并非源自于那个神奇而又令人不可置信的使命。
徐福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恍惚,虽然恍惚,但他还是很感激。
“从今以后,你们不必再为我出生入死。”
“先生是城主。”
“那又如何?”
“我们都是城主的仆从。”
“我可以是城主,但你们不是仆从。”
“若非仆从,先生又如何看我?”
幽若目光灼灼,其中似有某种不易察觉的期待。
徐福竟一时语塞哑然,他们之间的关系若不以主仆论,又该如何论?
好友吗?似乎太过轻率了。
此时幽若却是欢喜,徐福说不出,也许是因为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很特别,这便满足了她小小的虚荣。
徐福一瞬间是有些焦灼的,若是徐福看到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一定会觉得很是滑稽。
幽若窃窃一笑,真是难以想象,他有时候从容不迫的像个历经无数岁月的老者,有时候又慌乱的如同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
“那么,我可以做先生的红颜知己吗?”
“嗯?”
徐福微愣,知己或许是合适的,然而红颜知己不免有些暧昧。
幽若并非一定要一个确定的答案,她知道徐福这一路走来很难,有山高路远水险,也有人心险恶,还有诸如自己这般有意无意的为难。
即便是为难,他也不曾与谁说起过自己的难处,或许是无人可以诉说。
他很善良,也很慈悲,他经历过很多险恶,却从不对这些险恶追根究底,甚至对所经历的险恶多有维护。
不是因为他内心不够坚强,也不是他不能明察秋毫,而是他始终相信他看到的不够多,因而绝不是人世间的本来面目。
徐福始终愿意去相信,人世间的一切的险恶有因也有果,他对这个世间无时无刻不充满希冀,而在这个希望没有完成之前,他不做任何片面的表达。
如此,无论好坏,都似乎只能隐藏他的心头,这需要很大的隐忍的勇气。
这世间很少有人能够看到他身上的勇气,他正在与人世间的一切浅薄与荒诞为敌。
所谓浅薄,所谓荒诞是世人早已习以为常的,因此在别人看来,徐福的所作所为反而浅薄,反而荒诞。
幽若是理解徐福的,这种理解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基于这般理解,以及欣赏,幽若眼中的徐福无可替代。
幽若缓缓温柔说道:“或许旁人只见得先生一身自在,可我知道先生时时刻刻都身在龙潭虎穴。”
徐福摇头说:“这些时日都是姑娘挡在我的身前。”
徐福躬身一拜,理所应当,然而幽若却不愿意受他一拜。
幽若深知徐福秉性,他自是待自己待他遇到的每一个人真诚,幽若不愿徐福谢她,如此便显得生分了。
他与她,本来是不生分的。
幽若佯装生气加重了语气说道:“先生是城主!往后不可随意低头!”
如此说,倒像是在教训徐福了,徐福听得出幽若言语中埋怨之意,很是疑惑,不知又说了哪些不好听的话。
好像,方才他都没有说话吧。
幽若忽然哈哈大笑,这世上女子皆以笑不露齿为美,然而幽若却露出娇嫩红唇之下两排洁白的牙齿,如粉色花瓣中心白色的花蕊,正是完美无缺的盛放姿态。
幽若不再逗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