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歇回礼道:“先生乃鬼谷高徒,是我楚国的贵客,本君等候多时。”
话虽谦虚,然而黄歇语气中还是带着些许傲然之意,徐福并不在乎对方是否诚挚,听其言外之意,今次他受楚王邀约而来,黄歇是知情的。
“我不过初出茅庐的无名之辈,何以入得春申君的耳目?”
春申君谦谦一笑道:“本君与齐将田仲良素有往来,从他处得知先生不久前出山入世,初入齐,便在聊之战展露锋芒,而后本君又得知先生暗中助秦国,使得五国合纵联军溃散,此次秦国伐赵,又是铩羽而归,想必也与先生有关吧。”
徐福微微一笑,便算是回应,想来,黄歇大当真是高估他了。
黄歇口中种种,他虽有参与,却自认为并不关键,甚至可有可无。
他表面平静淡然,内心却是疑惑,黄歇的目光令人捉摸不透,徐福请黄歇就坐,项梁吩咐下人端来茶水。
黄歇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吹拂着茶盏中漂浮的几片翠绿茶叶,缓慢啜了几口才又道:“先生今次从赵国而来,本君不曾相迎,实在是失礼了,幸而幽若姑娘提醒,本君才知先生已经到了楚国。”
当真如此吗?如此慕名邀请,恐怕牵强了些。
“春申君客气了,深夜打扰,实在太过冒昧,在下该向春申君致歉才是。”
黄歇轻轻摆手说道:“想来先生是有要事,否则也不会如此急迫,先生可是遇到了难处?”
面对黄歇一问,徐福沉默了片刻,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另有思虑。
春申君将他查了个通透,然而他曾助秦破楚而分解五国合纵,算是做过有损楚国之事,黄歇身为楚国令尹,今日对他如此殷勤,其用心也不可不防。
想来既然他将自己摸查的如此仔细,定然是要从自己这里索取一些东西,只是他要向自己索取什么呢?世人无外乎看中鬼谷门生能搅动风云。
黄歇似乎看出徐福的疑问,坦诚说道:“我王惜才,对先生甚为看重,因此特派遣使团去赵国迎回先生,此事是本君向王上提议。”
“楚王盛情,在下感激不尽,恐怕在下会让春申君失望。”
黄歇轻捋下颌稀疏的胡须说道:“既然话已至此,不瞒先生,本君大概能够猜到先生来到楚国的目的,既然先生也有要事与我王商谈,而我王也有要事向先生求解,如此互利双方,我们之间应该坦诚一些。”
话已挑明,徐福已知黄歇立场,于是开口回答道:“在下确有要事与楚王商定,然在下初到寿春,未见王驾险些丧命。”
“竟有这等事!先生可知是何人所为?”黄歇惊愕问道。
“这也正是深夜请春申君来此的原因,目下矛头指向贵国的李园。”
“李园竟是猖狂到了如此地步,竟敢在王都谋刺先生!”
黄歇怒不可遏,丝毫不掩饰对于李园的深恶痛绝之意,并且很是确信此事就是李园所为。
“听闻李园与春申君去来不和,不知与在下遇刺是否有所关联?”
徐福目光平静看着黄歇问道,黄歇叹了口气说:“罢了,本君素来主张盟齐拒秦,李园与我政见相左,故事事与我作对,在朝堂之上他处处打压于我,明目张胆发展自己的党羽,今次李园刺杀先生,其实不难理解,先生入楚乃是本君举荐,虽然本君已经全力封锁消息,但是李园在这寿春王城耳目众多,想来先生赴楚的消息已经被他洞察,他定是将先生当做我的势力,唯恐先生入楚得势,因此行刺先生。”
如此说来,合情合理,然而徐福却微微摇了摇头。
春申君门下食客何止三千,而李园独独要对他赶尽杀绝,政见不同并非深仇大恨,李园杀他的动机不够充分,因此徐福不能完全信服。
黄歇是否还有别事不曾言明?
李园显然还需要更充分的理由,但凭直觉,徐福认为刺杀背后应该还有一双鞭策李园行动的推手。
徐福心中思忖着,很轻易便想到一人——吕不韦。
之所以如此,是徐福曾经切实感受到了吕不韦的敌视。
方才春申君说起与李园政见不和,黄歇拒秦,那么李园便是亲秦。
嬴政年幼,秦国实际为吕不韦掌控,此人行事变化无常难以捉摸,且心狠手辣,他若动杀心,徐福是有理由完全相信的。
在咸阳时,吕不韦曾试图拉拢。
吕不韦曾赠剑于他,徐福一直不明就里,现在想来,吕不韦赠剑,大概不是为拉拢。
李园受吕不韦指使,欲图加害于他,似乎更为可信。
或许,自己身上还有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隐秘,以至于吕不韦改变了初衷。
这就像生米没能煮成熟饭,不好去吃,现在生米已然煮成熟饭,可以吃了。
“先生以为如何?”
黄歇见徐福皱眉思虑许久,忍不住问道。
徐福回过神来说:“目下已知李园嫌疑最大,且不管他是何动机,春申君先与我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