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这世间最难得两情相悦,你与琳琅的路还很长,哪怕前路艰难,也不可轻言放弃。”
鬼谷子言语质朴,却是由衷肺腑之言,他这一生经历了无数遗憾之事,此刻大抵都可以算作烟消云散了。
岁月最是琢磨人心,更何况是他,他的心已经坚如磐石了吧,可是此刻他的心头却有一处柔软,那便是看不到徐福的未来。
看不到,不是看不清。
看不清是不确定,不确定的事,可好可不好,好与不好的几率对等,至少可以让人不失期待。
看不到则是确定,一个确定不好的未来。
关于徐福,他当然还有更多的寄托,因为他是他最后一个弟子。
还会有其它变数吗?大概是没有的。
鬼谷子沉沉叹息,那叹息声仿佛经过了漫长的蓄力,吐出后也不能如释重负。
“徒儿记住了。”
徐福知道是师父在嘱托身后之事,泪水将落未落,鬼谷子看在眼中,满是欣慰,竟是也湿了眼角。
鬼谷子不愿徐福看到,起身要走,背后徐福轻轻唤了一声:“师父。”
鬼谷子回头,见徐福已是泪如泉涌,他知徐福并非软弱之人,也从未见他露出如此伤痛之态。
“师父,且受徒儿一拜。”
鬼谷子凛然自立,面对着徐福,这像是一种结束的仪式,是他与徐福师徒情分至此而终的仪式。
徐福匍匐在地,恭恭敬敬,无比庄严肃穆,三跪九叩。
徐福起身,心中已然坦然。
天下间没有不散的宴席,正如师父所说,有些事又何必太过执着呢?
“罢了,你且与琳琅去,为师还可以为你做些事情。”鬼谷子说。
徐福恭敬说:“是,师父。”
这大概是他们在云梦泽最后一个安稳的日子了,在这被围的密不透风的云梦山中,鸟兽鱼虫都安静下来,它们都躲了起来,因为暴风雨即将来临。
徐福带着琳琅来到天书崖,按照师父事先的指引,在天书崖背后一个隐秘的山洞中找到了迷宫入口。
这座迷宫是建在山腹之中,连徐福都是第一次来,师父先前也从未告知。
洞中漆黑,唯有手中烛火照亮两人面庞,二人围着这小小的光亮,互相看着对方,又都情不自禁相互安慰一笑。
不知前路,他们停下来暂且歇息。
“我,终究没能给你安稳。”
徐福自责的低下头,他知道琳琅不会怪他,却不得不说这样的话来宽慰自己。
“你会保护我对吧!”琳琅笑着说。
琳琅如此说,徐福更觉羞愧,他已然想好,若是此劫难逃,那便一死不再祸及琳琅。
齐王再如此狠心,想必也不会对亲生女儿下手吧。
死生不惧,却独独惧这情债再难偿还。
“有一事我想与你说。”徐福低头轻声说。
徐福虽然说了,但他犹豫着。
“何事?”琳琅见徐福似有心事,便问。
“若是我们无法改变结果,你切记不要违逆你的父亲,要好好的活下去。”
徐福这一语说的看似轻巧,心中却是无比沉重,这是最坏的结果,恐怕也是最显而易见的结果。
琳琅泪眼朦胧,她心中也已下定决心,若是父王不肯放过徐福,那自己也不愿一人独活,只是要对不起腹中孩儿了。
琳琅听徐福这般说,只是乖巧的点头,她是为让徐福安心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喃喃道:“孩儿啊,你莫怪罪娘亲心狠……”
“有一件事我一直都不曾说起,现在我想对你说。”
徐福想来想去,还是要告诉琳琅自己的身世,她应该知道自己的夫君是谁。
如果徐福以前没有想过告诉她,是因为他们有更远的未来,这未来不该有这些隔阂。
而现在,未来就在眼前,也不应该有这些隔阂。
徐福缓缓开口说:“传言有一个人会取代田齐,很多人都觉得我是这个人,你的父王就是其中之一,因为我是姜齐后裔,我一族自康公起,便被田氏追杀屠戮,不为田齐所容。”
琳琅当然知道田氏的王位如何得来,但她从未想过徐福会与此事之间有所关联。
田齐已历经几代君王,过了这般久,这又如何可能呢?
琳琅知道,这是可能的。
琳琅一时间愣住,原来,他为她放弃了那么多。
不错,他看似是做了随心所欲的选择,其实这随心所欲是付出了许多代价的。
琳琅在徐福怀中,能够感受到他的心在颤抖,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徐福的脸颊说道:“无论如何,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这句话像春日里的暖阳一般,从四面八方照亮了徐福的胸膛,驱散了他心中潮湿沉重的阴霾,让他再无所顾忌。
……
这时候,齐国大军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