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忽然意识到失态,十分懊恼的与徐福解释说:“寡人另有烦忧,烦请小先生代为转达尊师。”
徐福此时已经是看够了齐王的嘴脸,平静答道:“齐王请讲。”
“齐国有带甲之士百万,国力不弱于秦国,寡人要先生施以称霸之道。”
齐王毫不隐瞒心意,此时他豪情万丈,模样像极了山中的大熊笨笨平素自以为是的姿态。
笨笨倒有真材实料,然而徐福如何看齐王,都觉得是虚有其表,而无实在内里,似乎只有一层皮囊在外支撑着,大则大,一根竹签就能扎破,然后泄了气。
徐福微微欠身施礼说:“我自会转呈师父,恕我直言,在师父那里,恐怕齐王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小先生何出此言?”齐王惊讶问道。
“我曾听家师说,秦强于体制,齐则相反,需对军政做出改革,而改革非一朝一夕之功,当下齐国已失天时地利人和,图存已是不易,莫要妄想制霸。”
徐福言说齐国不如秦国,齐王不恼,若说齐国不如别国,齐王恐怕会动怒。
“小先生一言,说中寡人忧愁,寡人深知齐国积弊甚多,有心变法,却苦于无有大用之人,因此愈加急迫。”
齐王知求鬼谷子无望,徐福又颇有些见地,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些良策,如此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齐王又问道:“鬼谷子先生说齐眼下应先求存,以小先生之见,齐如何求存?”
“我不知天下事,但也曾偶尔听师父说起,七国争强,关键在于楚赵两国,唯此两国根基稳固,与齐盟则秦国不敢东进,至于如何运筹帷幄,我却是不知了。”
徐福说的在齐王看来依然是敷衍之言,不免失落说道:“寡人明白了,多谢小先生指点。”
许是失望,他复又仰天叹气道:“鬼谷子先生通天之才,须臾之间便能颠倒乾坤,若是尊师相助齐国,必能使齐国称霸九州,此般埋没于山野之间,当真是可惜啊!”
徐福没有说话,站立一旁看齐王大发感慨,齐王感慨过后又对徐福说:“小先生传话辛劳,略备千金不成敬意,还望能在先生面前多多美言,寡人感激不尽。”
齐王说完,便有侍从抬过几只沉重的黑色漆皮大木箱,其中装着的大概是齐王口中的千金。
师父自然不图财帛,徐福也留之无用。
他当即摆手说道:“齐王好意却之不恭,此间用不上,齐王的话我会带到,只是我亦不能左右家师的选择。”
琳琅方才只在一旁安静聆听二人对话,知晓父亲心事,本也要利用父亲这心事来帮助自己达到目的。
此时正当时机,于是她来到二人面前对齐王说道:“徐福亦有大才,父王何不请徐福相助齐国呢?”
齐王心中暗暗赞叹琳琅妙言,确是如此,眼前这个徐福虽然是鬼谷子新徒,自言说修习求真悟道,但理应有过人之处。
若是他能辅佐齐国,即便以后不堪大用,也能与鬼谷一脉相通相连,多少都是有利于齐国的。
他正愁没有借口邀请徐福,如果是直接开口不免失了一国之君的威严,没想到却是柳暗花明,在此时又看到了希望。
齐王当即便说:“若蒙小先生不弃,能得先生相助,亦是寡人之大幸,齐国之大幸。”
琳琅当然不会平白无故随口一说,徐福不知琳琅意欲何为,无奈一笑道:“王上和公主抬举,只是我修避世之道,乃出世之人,所学又于世无益,今生今世恐怕都不会离开这云梦山。”
徐福毫不客套直接拒绝,齐王心中顿时不悦,自己屈尊相邀,却被他一句话便搪塞打发,实在是不识好歹。
此事既然再无转还的余地,心下也再无拉拢之意。
“罢了,寡人不强求,当然,齐国大门永远会向鬼谷门生敞开。”
“齐王抬爱,感激不尽,公主既已安然送还,此间事了,我也该回去了,稍后青鸟也会替齐王指引道路,齐王可以出山了。”
徐福说道,眼角余光微动,瞥了一眼琳琅,心说道,该结束了。
“小先生,一路慢走。”
齐王不再挽留,本也是不明底细的,既是对齐国无用,便无需多费口舌,要走便走就是了。
徐福拜别齐王,将要转身离开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徐福将行几步,就听琳琅在身后脆生生的叫喊:“负心人!”
徐福停步回头,见琳琅当下姿态哪里还有半分身为一国公主的矜贵可言。
琳琅口中的负心人当然就是他,因为齐王身边有许多人,她的眼中只有他一人。
她的确是生气的,因为徐福在转身的时候的确没有看她,他在刻意忽视她。
彼时,她双手捏拳,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栗,声音也在颤抖。
那分明是一副要打人的姿态,要打谁当然是不言而喻,情绪似乎也酝酿到了适合动手的地步。
徐福忽然在想,倘若挨了她的打,倒是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