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长倩其实早就对距离自家不远的街口“书报亭”极为不满了。
每天路过那边都能听到那书报亭主在吆喝兜售《龙门文摘》《西山杂志》等龙门杂志社出版的刊物……
刚开始只是这两本杂志,后来像什么《西游记》《红楼梦合订本》之类的都陆陆续续上架销售,买的人还挺多。
最初岑长倩只是因为那石桥纸坊的存在碍了自家的生意,加上曹沐对他的“不敬”,让他必须做出反应,但后来他给龙门杂志社找茬搞出来的那些罪证,说的多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两本刊物的存在是对儒家经典的亵渎,是对正统儒道的威胁,必须除之而后快。
可是,刚刚在朝堂参劾受挫,他原本就郁结在心中的一股子闷气,又遇到自家老婆让小儿子偷偷买《西山杂志》来看的事当着上官纯的面给揭了出来……
这就像是一堆干柴遇到一个火星,瞬间就给点燃了一样。
岑长倩的夫人出身名门,哪怕他再生气都不可能去把老婆给骂一顿,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清除自家门前那个碍眼的“书报亭”。
于是,岑府的家丁几乎倾巢而出,把书报亭给砸了个稀烂,甚至连那卖书的亭主都给绑起来送到京兆府“治罪”去了……虽然连岑府的管家都不知道该给他扣个什么罪名,但既然老爷发话了,他也不得不执行。
京兆府尹江子骞如今已经算是正式成为曹府的亲信了,看到书报亭主被岑家人扭送来,一问缘由立刻派人送消息去了曹家。
说来也巧了,今天正好是龙门社首崔神基的生辰,龙门所有成员都在天一阁聚会为他祝寿,京兆府派去曹家送信的人,得知之后立刻去了天一阁。
“什么?你说岑长倩派家丁把咱们的书报亭给砸了?人都绑去京兆府了?”
送信的书吏是江子骞的贴身侍从,到了天一阁没见到曹沐,却见到了杨焯,就把这事先给他说了。
随着龙门杂志社的两本刊物销售日渐增长,俨然已经超过了《憩园文集》的风头……不管文坛中人如何看,反正在国子监的这些人看来,自己一方是大获全胜了。
杨焯这一声脱口而出的惊呼,立刻让原本闹哄哄的宴会安静了下来。
“你好好把事情说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是如何情事,我家府尹也不甚清楚,只是那岑府管家把人绑着送来京兆府,说是要治罪……”
江子骞的侍从把实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听着他的话在场的国子监诸生一个个的脸上都变得很难看。
“特么的……这岑士青也太不是东西了!”
“混蛋!堂堂御史中丞,竟然纵奴行凶,还倒打一耙……反了他了!”
“崔社首,这件事可不能就这样放过他……您得奏他一本啊!”
就在群情汹汹之时,杨焯突然拍了一下桌子!
“呸!这件事上奏参劾他有什么用?既然他都不要脸了,咱们也不用给他留什么面子……走!咱们去泰和坊!把岑家给砸了……”
杨焯今天也是多喝了几杯,正有些上头,突然听说了这件事,心里的火一下子就抑制不住了。
这帮纨绔以往一向都是骄横惯了的,如今被曹沐也算是调教的彬彬有礼,时常以“文人雅士”自居,但不管怎么说,骨子里那股流氓气还是很难改的。
正所谓“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国子监的这帮人就是最典型的代表。
杨焯一起头,其他人立刻附和景从,没一会儿呼啦啦都走了,崔神基想拦都拦不住……
其实,今天这事说来还真是阿巧娘给阿巧开门……巧儿到家了!
原本是今日的祝寿宴是曹沐发起的,在京兆府的信差来天一阁送信之前他还在席上和杨焯等人一起共饮。
可席间有个国子监的同学说起“秦安乐”,他听到之后立刻把那人叫到楼上询问。
原来,这同学的父亲是在内卫府左监任职的,正好负责密藏院的警卫工作,几个月前他父亲无意中提到秦安乐在密藏院“监工”,还说同为国子监同窗,为什么你就没有人家秦公子那么能干等等……
曹沐一直在寻找秦安乐的下落,现在总算知道了,虽然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密藏院了,但至少也是个好消息!
“多谢于兄了,改日咱们再叙……咦?人呢?”
曹沐和那位于兄从楼上下来,却看到二楼空荡荡的,只有崔神基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兀自出神。
“崔社首,他们……他们都去哪儿了?”
曹沐看到这空荡荡的场面,觉得有些纳闷,除了问崔神基也没别人可问了。
可是,当他知道杨焯等人突然离开的原因之后,心里顿时一沉……坏了!
御史中丞是正四品,虽然品阶还不算高,但毕竟是御史台这个重要部门的副手,位置十分重要,在朝堂中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的官员可以比的。
虽说他让家丁砸了书报亭这件事是他理亏,但杨焯等人因此打上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