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樊湘云的户籍身份,曹沐之前曾问过曹渊。
他也知道贱籍乐伎是不能做“良人妾”的,曹洪要娶樊湘云为妾就怕遇到这方面的麻烦。
其实,樊湘云虽然名为“花魁”,但却是正经的“良人户”。
她父亲樊清是隋朝礼部郎中,因其善音律分管教坊司,编排的舞乐深得隋炀帝喜爱,经常随驾侍奉颇得宠幸。
隋亡后,长安陷于李唐之手,秦王李世民将炀帝宠信的樊清斥为“幸臣”,贬为乐籍贱户全家没入教坊司,过了一段比较凄惨的生活。
后来大梁灭了李唐,樊清一家又落入梁军之手,幸得高宗慧眼识才,恢复了樊清的良人身份,樊家才算是脱离了苦海。
不过,因为这段历史,樊家只能做起了风月生意,在西京长安经营了一家“红楼乐坊”。
后来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樊湘云带着乐坊班子进京,经营着樊红楼,坊内寄籍、投效、卖身的贱籍乐户和妓子不下百人,也算是洛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风月坊主了。
“玉娘原本是良籍人家,后来……家中遭难,我看她可怜,收留在红楼坊中,教她舞乐。虽然她附籍在我门下,但我是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的,从未逼她做任何不愿做的事……”
樊湘云说起以往的时候,刘玉娘悲戚戚地伏在她怀里抽泣着。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相同的遭遇,让樊湘云把她当做姐妹,但刘玉娘的贱籍想要“除附从良”,比奴籍放良都要难。
除非遇到新皇登基、册封太子、太后万寿之类的普天同庆的好日子,朝廷颁旨“大赦天下”,附籍的主家再缴纳一笔不菲的“除附钱”,经过官府批准“除附免贱”,才能转为良籍……而一般主家愿意为名下的“贱女”除附,大多是为了纳妾。
刘玉娘在红楼的时候虽然日子过得不错,但一直都是贱籍乐伎的身份。
直到樊湘云被逼着解散了乐坊,她名下附籍的贱籍乐户和妓子,也就只能“树倒猢狲散”自谋出路了。
“当初我和那漱玉轩的张嬷嬷说好的,玉娘只是寄籍,我可没收她一文钱……可谁知道那黑了心的老虔婆,竟然把玉娘给卖了……”
按理说刘玉娘也算是漱玉轩的当家花魁,而且才刚二十出头的她还正值妙龄,也没到人老珠黄的年纪,鸨母是没理由卖她的。
说起来,也算是刘玉娘命苦,早先因为未婚夫死在边关,家里遭灾只能卖身救父母家人,好不容易在樊红楼遇到樊湘云,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又因故失了靠山……
“姐姐,奴家在漱玉轩这两年实在是日子难熬……原指望他能替我赎身,可谁知道那个负心汉竟骗了我的身子又骗了我的钱……呜呜呜!姐姐,我命好苦啊……”
曹沐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竟接连两回掉进“女儿泪窖”,刚刚被萧瑶一通眼泪勾得他大发善心,才刚好一些又一头栽倒两个女人的泪窝子里……看着樊湘云和刘玉娘抱头痛哭的样子,他也是不忍心,眼眶竟红了!
可就在这时,巷口传来“哎呀”一声,跟着曹沐的林豹,捂着脸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衙差和一帮护院打手模样的壮汉!
“樊湘云!你窝藏逃籍贱户……”
领头的衙差头目刚开口对樊湘云呼喝了一声,曹洪手中的枪就刺了出去,那寒光闪闪的枪头正对着那人的咽喉……生生逼得那人把后半截话给咽回去了!
“曹洪!你想干什么?把枪放下!胡捕头可是奉了京兆府尹的差遣来拿人的……”
跟在这捕头身后的是个矮胖的老妪,五短身材一身痴肥的肉,尤其是两颊松弛的肉脸,说话时一抖一抖地……像极了一只“沙皮狗”。
昨天晚上刘玉娘从漱玉轩逃走,躲到樊湘云这儿来求救,今天一早“沙皮”张婆子就带着打手龟奴跑来抓人,结果被曹洪三拳两脚地打走了。
即便她知道曹洪是樊湘云的相好,但靖国公府在她看来只是个破落户,和她的后台比起来可差远了……此时她搬了京兆府的人出面,有官府做靠自然要有恃无恐一些。
“光天化日之下,在这洛京城里,凡事都要讲道理……这位官差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曹沐自然是不屑和这老鸨子说话的,他走到胡捕头面前,笑着问了一句。
胡捕头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漱玉轩鸨母张氏,在京兆府告了状,诉樊湘云窝藏逃籍贱户……江府尹差遣我等前来拿人,有什么话回府衙大堂分辨!你……你把枪放下!”
有了曹沐这句话,胡捕头自觉有了些底气,一本正经地宣布了官府的命令……但看着曹洪那泛着寒光的枪尖,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曹沐呵呵一笑,伸手把五哥的枪头压了下去,却转而冷笑了一声说道:“去府衙大堂就免了吧!爷还有事要办,没那么多闲工夫……你!去把洛京府尹江子骞叫来,就说爷有话问他!”
他如此大剌剌地直呼府尹的名讳,把一众衙差都搞懵了,但转眼一看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