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子第一次看到兔子变身的女娃时,并无什么惊诧之意。
她卧在紫藤花星星点缀的暖榻上,一只绵白的手轻轻抚摸着女娃柔软的头发,一双美眸不住上下打量着,紧接着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也只能如此了。”
为何是可惜?可惜什么?众人皆是茫然。
羽衣子随手摘下一朵沁香的紫藤别在女娃发间露出慈母笑,“既然是在月夜幻身,那就叫幻月吧。”
幻月长得飞快,因狐小仙儿和羽衣子给她加了诸多灵力,她长起来就比平常人快许多。
不足一个月,她便是蔷薇含放的面庞妙蝶纤纤的身量。毕竟本是只兔子,天天蹦来跳去欢脱得很,阆苑洞府很快便容不下她了。
这一日,羽衣子突然想念起长安食铺的美味,吩咐小仙儿去长安帮她取几样最喜欢的美食来。
狐小仙儿先去姽婳坊取了坊内的招牌——一幅绣娘用巧夺天工的技艺给她绣的画像,接着去范统老板的食肆内取了凝霜柿饼和龙缠枣头,然后再去庾家买白莹如玉的庾家粽子,最后去萧家馄饨采买羽衣子爱吃的馄饨。
萧家馄饨是长安有名的食铺,人也格外多一些。
小仙儿倒是不急,将粽子暖在怀中,自己牵着幻月先上两大碗吃个鲜。
幻月年纪小,第一次入长安见这么多人,好奇的很。
她手上握着狐小仙儿给的龙缠枣头,吃了会儿便觉得粘牙,甜得发腻。
趁着小仙儿不注意,她开始打量别桌上的那些饮食。
兔子的鼻子总比常人灵敏些,尤其是那些饮食的香气,对幻月来说是不小的诱惑。
眼瞅着别的食客手上的胡麻饼面脆油香的诱人,她那小小身子就晃了出去。
狐小仙儿叫个店小二再上份儿“古楼子”胡饼的功夫,幻月就不见了。
幻月的眼睛紧紧粘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长得好看,和旁边肥头大耳的食客截然不同。
在阆苑洞府,只有金鳞师叔是好看的少年,她还未见过更好看的男子。
虽然开始她是被那人手上的蟹黄饆饠给吸引去的,那蟹黄饆饠香津津,看上去鲜美可口。
但那人吃得优雅,不似别的食客饕餮一般狼吞虎咽,他甚至会偶尔微微蹙眉,好似正忍受着什么隐痛。
“殿下重伤初愈,不该吃这些发物。太医说了,什么蟹黄鱼虾你都碰不得。”
“在宫中日夜被监视,吃不自由行不自由,好不容易出来,你不让我活得快活一些,跟个婆娘一样聒噪。”
李俶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长长叹了口气,胸中那桩重重的心事未解——珍珠到底是生是死,谁又在那日劫走了她,他该如何复仇......藏图又时不时啰嗦几句,烦得他瞬间没了食欲,将蟹黄饆饠放在了盘中。
一只白如莲藕的胖乎乎的小手从他身后伸了出来,偷偷拿走了那块蟹黄饆饠。
李俶身子虚弱,怔然失神,对此茫然不觉。
幻月身子肉娇小,藏在李俶的身后正好。
她吃东西的声音极小,津津有味的吃完一块,又悄咪咪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再拿一块。
藏图那厮正吃着汤饼,头都快掉进了汤碗里,所以毫无察觉。
待李俶发完了闷气想要再吃那饆饠时,惊觉盘中已空空如也。
一只嫩如春葱的小手儿正悄咪咪在他面前隔空盲然摸搜着,它也落了个空。
“谁?”
李俶觉得好气又好笑,这手的主人不用看也知道,必然是个憨真的孩子。他不经然回头却还是心头震了一震,只见一双美丽的水汪汪的眼睛正望着自己。
那双眼睛不似中原人,是美丽的金褐色。金雀的眼睛也是金褐色,却不曾这样好看。
原来是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女娃?
女娃梳着一对乌黑油亮的小丫髻,小丫髻上还攒着一簇芳香馥郁的紫藤花。
这紫藤花在冬日里可不多见。
女娃的睫毛卷又翘,面色粉白如瓷娃娃一般,衬着一身浅玉绿短杉浅金色间裙,娇嫩非常。短衫上绣着金丝线的飘香金桂,白银线的娇憨兔子,透着金桂玉兔盼团圆的喜庆劲儿。
至于那条小小花间裙则颇为奢靡华丽,裙上缝缀着珠玉花钿,华彩异常。
这......谁家堆金砌玉养了这么个女娃,不好好看着,任由她四处走动?
李俶疑惑的紧,小女娃却冲着他娇憨的喊起来。
“阿、阿耶......阿、阿耶......吾要吃......吃那个......"
阿耶?自己平白无故做了爹?就算是他后宫宠幸甚多,也不至于自己到底生了几个还稀里糊涂,更不至于把个这么大的女儿给流落在了民间。
藏图听到这稚嫩的喊声一愣,手中粗瓷大碗里的汤饼也不香了。
多少天来他就念着西市这一口,和李俶出来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