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四十六年,八月。
夜幕低垂,十年不落一滴雨的大旱天气,叫倾洒的月光都暑热异常。
放眼望去,随处可见的干涸土地与枯竭河床,更是死气沉沉,不带一丝生机。
可就在这时,“啪”地一声脆响——
只见林安村的任家小院里,一个身形瘦小,约莫只有四岁半的小姑娘被猛地打倒在地,露出的苍白小脸肿胀不已外,一道狰狞的旧伤也横亘在她的半张脸上。
“舅母,纯宝没有,我没有偷东西……”
“你还敢说你没有!”
舅母任氏看着地上的小女孩,咬牙切齿道:“你要是没有偷东西,梁家祖传的金镯子怎么在你衣服里,梁家小哥好心劝阻你,你竟然还敢将人打伤!”
“任婶子,你别怪纯宝了……"满头是血的梁格被乡亲从柴房里搀扶出来,叹息道:“这件事是我不好,叫纯宝以为是我家的童养媳,便可以小小年纪在我家随意窃取……”
“诶呦梁小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任氏慌慌张张道:“我先送你去包扎一下头上的伤口,至于纯宝这个小贼,等我们回来了,我让你亲手出气……你可千万别退亲,更别让梁屠夫将买纯宝当童养媳的银子收回去啊……”
因为她生了三个女儿,也没生出个儿子。
所以拿着卖了纯宝的钱,她还准备去卖个儿子回来呢!
任氏暗暗地在心中想着,一双三角眼里满是精光,也簇拥着梁格赶紧去找村医。
行动间,纯宝倒在地上被众人踩了几脚,叫她小小的身体又出现了几道淤青。
可她也已经习惯了不敢出声。
亮着烛光的任家小院,看上去本应该十分温馨,可此时却像是吃人的大妖怪一样,仿佛她走近一步便要将她一口吞下。
于是抿紧了干裂的嘴唇,小纯宝凭着本能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往伸手不见五指的幽静山林中跑去。
“纯宝不想做童养媳……哥哥,纯宝没有偷东西,是梁家小哥将金手镯塞进纯宝衣裳里的……”纯宝哽咽着喃喃低语。
因为今日她一开始出门,是被任氏指使着去洗衣服,不然晚上就不给她饭吃。
所以抱着快有她人这么大的洗衣盆,纯宝向着河边走去,不想走到半路,她就被今年已经十五岁的梁格抓住……
梁格是屠夫的儿子,他嫌弃她脸上有疤,是个丑八怪,一直不愿意她做他的童养媳。
于是两天前,纯宝悄悄想去找梁格,想求他取消两家的约定。
不料,在村中钱寡妇的房门前,纯宝却正巧看见了梁格衣服乱乱地走出来,还对钱寡妇说什么“下次再来,别被人发现,不然影响名声……”
但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了纯宝,顿时满脸惊慌!
可事实上,在纯宝小小的脑袋里,她对梁格和钱寡妇做了什么根本就没有认知。
所以那天的事情过去后,她也就以为事情过去了,没和任何人说起。
但今天在洗衣裳的路上,她却忽然被梁格拖进了柴房,还被他塞了一个金手镯到怀中,等纯宝觉得不对,想要逃跑时,梁格已经捡起石头砸伤了自己,还喊来了人,说她偷东西……
现在,舅母根本不听纯宝的解释,纯宝能依靠的三个哥哥也在村外干活,不在她的身边……
“呼,呼!”忽然,一阵嘶哑的呼吸声从一旁传来,飘进纯宝耳中。
下一刻,只见绿油油的暗光亮起,却是一只大约有成人这么高的猛兽从森林暗处走了出来,浑身的毛发皆是纯粹的赤金。
或许是看见了猎物,它张开的血盆大口,足有纯宝两个脑袋这么大。
登时,小小的纯宝不敢再动,受伤的身子也终于支撑不住,再次摔在了地上:“狼,好大的一只狼……”
纯,纯宝要死了吗?
不过死了以后,她是不是就可以见到爹爹娘亲了?
可,可要是她死了,那三个哥哥从村外回来,不就见不到她了!
纯宝猛地清醒过来,于是尽管双腿抖地厉害,但在金狼扑过来的一瞬间,她还是举起了带血的小手:“不要,纯宝要等哥哥们回来,纯宝不要哥哥们伤心——”
纯宝努力地大喊。
而伴着她的动作,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周围早已干枯的树木忽然之间仿佛被注入生命般,竟然抽出了绿芽,死寂的藤蔓更是疯狂生长,防护在纯宝身前,还狠狠抽了金狼一巴掌!
“啊呜——”金狼直接被打得跌在了地上。
上一秒威风凛凛的森林霸主,下一秒仿佛变成了一只蓝眼三火傻狗,甚至还主动翻过了肚皮,望着纯宝眸子里满是敬畏。
见状,纯宝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血迹斑斑的小手。
可就在这时,一道白光忽然钻进了她的身体中,与此同时,一阵焦急的呼喊声已经远远传来!
“纯宝,纯宝,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