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了不多远，便看见有个小摊支在河边，江孚有些奇怪，走近了发现原来是夜市上卖馄饨的李老伯。
江孚挑了张桌子坐下，点了碗馄饨问道：“老伯，怎么今天还出来支摊？”
李老伯一边包馄饨一边道：“这年，富贵人家是过年，穷苦人家是挨过年，从前日子苦，自己都顾不上，如今日子好过些了，每年这个时候就支个摊在这儿，过来的都送一碗馄饨，送完了也就回家了。”
江孚怔了一下，穷苦人，挨过年，他又想到在商封时看到的流民，心绪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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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伯又接着说：“你来得早，再晚半个时辰，这儿就要来许多人了，吃过这一顿，挨到明天，柳家又在这儿连做五天善事，再仰赖着京中其他人家做做善事，这一个年，他们就算熬过去了。”
“柳家可是城南柳家？”
“是呢，就这儿走过去半里地的那个柳家，柳家夫妇心善，年年布施，初一到初五，这些人不知道救了多少人。他家的公子小娘子我都认识，常来我这儿吃馄饨，还带着外地客商过来。”
“他家的人倒是见过，只是不熟。”
“柳家有两位公子两位小娘子，城南书院的教书先生也常来我这儿吃馄饨，直呼可惜，说柳家两位公子文章写得极好，就是这个身份不能科考，实为人生憾事。柳家两位小娘子也是心善的，年年都来这儿布施，我们这一片就没有不认识柳家人的，不过柳家那位年岁稍大一些的小娘子今年见得少了，可能是跟着柳家老爷出去走商去了。”
“柳家娘子也跟着柳家老爷出去？”
“柳家老爷疼她，她爱热闹，走的路要是安全便会带上她，她第一次出门回来，来我这儿吃馄饨，像个小麻雀一样跟我叽叽喳喳的说路上的事，可招人疼。”
江孚从李老伯这儿听了许多柳窈枝的事，心里有了计较，吃完了馄饨，把荷包里的金珠子都放在桌上，悄悄地走了。
江孚又在外面吹了两刻钟的冷风，才扭头回了柳家，正巧撞上出门的柳窈枝。江孚又恭恭敬敬的朝柳父行了个礼，没打扰他们话别。
回去路上，柳窈枝心里还有些惆怅，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却突然想到了刚刚的场景，又掀起帘子小声道：“刚刚家里下人把你挑的东西带进去，我两位哥哥脸黑着呢，一看是难得的纸笔，又十分舍不得不收，还要我哄上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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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孚听着笑了：“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想着等他们把东西扔出来，我再悄悄地捡回去。”
柳窈枝倚在车窗边上，瞧着他笑：“那真是不赶巧，我已经哄他们收下了，江公子痛失至宝。”
江孚扭头瞧见柳窈枝笑吟吟的模样，心头微颤，慢慢的扭了头，直视前方：“好罢，我就吃这一个亏。”
柳窈枝又笑，道：“说来是我浅薄，我原先以为你是个冷面冷心的，瞧着你就发怵，这些日子过来，才知道你是个面冷心热的。”
江孚心想，今日这一趟确实走得值当，嘴上只道：“那以后我多同你说一些，我又没有韵沼那样会做糕点的身边人，左右这嘴闲着也吃不上那么多的零嘴，只好多说说话解解馋了。”
柳窈枝听了又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心中的惆怅也都丢在脑后了。
两人进了柳窈枝院子，发现贺渊正在院中展示拳脚，三个小娃娃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一边看一边惊呼。
贺渊见两人回来了，停了下来：“好了，就到这儿吧，咱们去屋里坐。”
乐纭便牵着哄着三个小娃娃进了屋，贺渊停在原地等江孚过来：“他们玩腻了，要我给他们讲故事，我哪里会讲什么故事，就出来给他们耍几个把式。”
江孚点头，扭头同身侧的柳窈枝轻声道：“你先去屋内烤烤火，我和舅父还有些事要聊一聊，外头风大，吹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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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窈枝点点头，朝贺将军行了个礼就先进了屋子。
贺渊走过来把手搭上江孚肩膀上：“又有什么公事？刚刚那一桩还不够？”
江孚微微撇了撇头，轻咳一声：“舅父！我同你说正经事。”
贺渊笑哈哈道：“说吧说吧，我看是什么正事惹得和安都不好意思了。”
江孚不接着他的话，反而把今天听来的事都跟贺渊说了，又道：“只看着外边，却是灯下黑，天子脚下也有一饭之忧的百姓。”
“将军府年年都有布施，没扯着贺家的名字，钱也是从官家的手里出来的，初一到十五。”贺渊感叹道，“咱们和安真是长大了，再不能把你当小孩儿看了。”
江孚拍掌叫好：“原想着从今年起去布施，既然舅父已经做了，那我便直接投钱便是。”
贺渊也没有拦着他，点头说好，又想起来江孚没去过，接着道：“你若要去便让王叔带你过去，这么多年都是他操办着这事，或是等我明日从宫中回来再带你过去。”